因他的出现,四爷得以早早被立为太子,皇上如今仍身体健康,可见他的出现已改变了很多事情,但他却不愿叫弘历与富察氏没了关系。
惠妃娘娘见弘昼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道:“这二十来个女子你是一个都没看中吗?”
“不过不要紧的,昨儿皇上就说过,过几l日礼部会再送些姑娘的画像来,到时候你再仔细挑一挑……”
弘昼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惠玛嬷,难道就没有姓富察的女子吗?”
惠妃娘娘对弘昼的亲事是极为上心的,昨儿皇上与弘昼走后,她将这本画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l遍,是瞧见这个女子也喜欢,瞧见那个女子也觉得不错,可以说这二十多个女子家世姓氏她都已知道:“富察氏?本宫可没看到什么富察氏。”
弘昼是唉声叹气走了。
他多怕自己这只小胡蝶扇走了未来的嫂嫂。
弘昼竭力改变于那些不好的事情,像一些好事情,他却是半点都不希望发生变化的。
可当务之急是,未来的富察皇后到底在哪里呢?
他是忧心忡忡。
此时此刻的四爷下了早朝后一路跟在皇上身后到了御书房,正色道:“……皇阿玛,儿臣已差人快马加鞭送信去广州,要八弟收到信即刻动身回京,昨日也派了太医离京,想着八弟身子亏空的厉害,一路舟车劳顿,就怕他身子受不住,若半路上太医照顾,也能周全些。”
皇上微微颔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突兀开口道:“老四,这些日子你是不是瘦了?”
四爷一愣,好一会才回过神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这些日子的确是瘦了些。”
他并未将皇上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只继续道:“还有广州海关一事,八弟一向才能出众,如今离开广州,儿臣想着要另
() 派一位才能出众的人前去广州……”
今日的皇上似乎对这些公事并无太多兴趣,直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就是了。”
“老四啊,你如今也不算年轻,自己的身子还是要多注意些的。”
“朕听弘昼说,你经常处理公务彻夜不睡,这样可是不行的。”
“一日两日倒不要紧,若时间久了,身子哪里受的住?”
四爷面上含笑,正色道:“多谢皇阿玛关心,儿臣会注意的。”
他心里是感动的,谁知道他正感动着了,下一刻皇上竟握了握他的手。
这般亲昵的动作可是将四爷吓了一大跳,更是听见皇上那略带着几l分不悦的声音:“如今已是腊月,你怎么还穿的这样少?”
“你看,你的手这样凉!”
四爷活到这般年纪,还是第一次被皇上握住手,如今心里不仅没有暖意,只剩下惧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日的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如此还不算,皇上更是关切道:“朕知道,你与乌拉那拉氏关系一直不好,她身为太子妃,却也没有大的错处。”
“朕昨夜想起偌大一个太子府,你子嗣稀少也就罢了,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朕就觉得难受。”
“不如这样,朕赐你两个格格吧……”
吓得四爷连忙道:“多谢皇阿玛好意,儿臣并不重欲,府中内院人虽少,但弘昼额娘耿氏性子柔顺,弘历额娘钮祜禄氏,身边也是有说话解闷之人的……”
他解释了一大通,却不知道皇上到底听没听进去。
一直到了正月里,太子府都是赏赐不断。
有的时候,皇上会赏些补品给四爷,叮嘱他好好养身子。
有的时候,皇上闲暇时看到好看的书,也会差人送两本给四爷。
有的时候,皇上吃到好吃的点心,都会差人给四爷送一些。
……
一时间,朝中上下皆说皇上对四爷是满意极了。
这等恩宠,就连从前的废太子在位时都是过犹不及。
毕竟皇上赏金银珠宝并不算稀罕,稀罕就在于赏你些小东西小玩意,这说明皇上时时刻刻心里都是记挂这个人的。
唯有四爷心里是惴惴不安,甚至过年都不得安生。
他觉得自己是有几l分了解皇上的,无缘无故的,皇上根本不会对他这么好,更何况,皇上对他的好来的太过于突然。
因心里不安,大过年的四爷嘴里起了燎泡不说,甚至连考问弘昼学问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弘昼自己成了漏网之鱼,他当然是高兴。
可到了弘时背书时磕磕巴巴,有两次背错了,连弘历都发现了,但四爷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大概是神游天外了,弘昼就忍不下去了。
等着弘时与弘历离开后,弘昼更是独自留了下来:“阿玛,您这些日子是不是有心事?”
“方才三哥背书时结结
巴巴也就算了,哥哥说他有两处背错了,可您并没有发现!()”
他这人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谁要弘时对董鄂氏不好的?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觉得,毕竟董鄂氏聪明过人,有勇有谋,他之所以会觉得弘时对董鄂氏不好,是因为一次弘时当着他们的面冲董鄂氏甩脸子,瞧见董鄂氏像没瞧见似的,所以,他就要替三嫂鸣不平。
四爷迟疑道:“是吗?大概是我方才走神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说着,他更是道:“我并没有心事,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元宵节之前已给你们放了半个月的假,如今该用心念书才是,特别是你,你既有心思盯着弘时,不如多盯着自己些,弘时背书磕磕巴巴的,难道你背书就很顺畅?”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弘昼才好。
去年弘昼在紫禁城住了大半年,功课完成的是又快又好。
在他庆幸于这孩子终于知道上进后,谁知回到太子府的弘昼又变成了原来模样。
哦,不对,甚至还及不上从前在府中的时候。
用弘昼的话来说,他去年在乾清宫住着,又要叮嘱皇上好生保养身子,又要用心念书,实在是辛苦,所以回府后得好好放松一番。
如今他听闻这话更是不服气道:“阿玛,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这是担心您的身子了,您却恩将仇报起来……”
他又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甚至连几l年前四爷服食丹药一事都说了出来。
听的四爷是直皱眉头,想快点将这小崽子打发走:“是因你皇玛法。”
“你可还记得去年腊月里,皇阿玛与朕说起你的亲事?到了第二日,皇阿玛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弘昼记性好得很,一听这话就想明白了。
哦,正是因为他当日与皇上说起四爷对故去废太子的羡慕乃至于嫉妒,所以如今的皇上却想要好好弥补弥补四爷?
若换成别的事,弘昼也就实话实说了。
但今日,他却是灵机一动,长长叹了口气。
四爷方才只是心存侥幸,想着去年大半年弘昼与皇上是朝夕相处,兴许弘昼知道皇上的心思,如今一听这话忙道:“弘昼,你可知道其中的缘故?”
弘昼点点头,却是卖起关子来:“阿玛,我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皇玛法说要我别将这事儿告诉您,我都答应皇玛法了……”
四爷的一颗心顿时就悬在了嗓子眼。
他想了想,可到底还是不愿意让弘昼当个不守诚信的孩子,索性便道:“既然皇阿玛这样说了,那你就不必多言了吧。”
弘昼:???
他不懂四爷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在他的预想中,四爷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再提出自己好好休息半个月的条件,半推半就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可四爷这话一出,叫他怎么接话?
他犹豫片刻,还是道:“阿玛,其实告
() 诉您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我和皇玛法关系虽亲近,皇玛法却有百余个孙子,您只有三个儿子,比起来,咱们关系更亲近些的。”
说着,他又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其实皇玛法的这几l句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与您说。”
“说吧,对不起皇玛法。”
“可不说吧,又对不起您,您那太子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最后这句话听的原本四爷微微落下的一颗心又悬在了嗓子眼,到底是谁与他说孩子越大越懂事?他觉得随着弘昼的年纪越大,就越是顽劣,照这样多闹几l次,他怕是要少活好几l年。
他心一横,要苏培盛出去将门带上,更要苏培盛守在门口,谁都不得进来。
他这才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你若是不想说,今日就不会提起这件事了。”
知我者,真是四爷也!
弘昼觉得四爷还是挺了解他的,冲着四爷勾了勾手指头,待四爷靠近自己后,低声道:“皇玛法很是担心您的身子了!”
“皇玛法说您这几l年昼夜不分,时常熬夜,一熬就是一通宵,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的。”
“若不然,皇玛法怎么又是给您送补品,又是赏您书册?就是希望您少操劳,多放松。”
说着,他更是摇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皇玛法虽没明说,但我向来聪明,能听得出来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怕您活不长,毕竟他老人家如今身子硬朗的很,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很正常,活个二十年左右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那时候,您多大年纪了?”
他伸出六根手指头,悲痛欲绝道:“您都六十多啦!”
“说句不好听的,就您这身子骨,就您如今这拼劲儿,能不能活到六十岁还不好说了!”
“到时候皇玛法一大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就算了,还得重新选立太子。”
“其实像如今年轻些的皇叔们也有出众之辈,若是皇玛法好好培养一二,未必不能挑起大梁的……”
弘昼说起这番话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他也不想当撒谎骗人的坏孩子啊。
可打蛇打七寸,唯有说起这件事,四爷才会爱惜自己的身子。
四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纵然屋子里的地笼烧的暖烘烘的,但他的心却是凉飕飕的。
他并未怀疑弘昼的说辞。
一来是弘昼这话很有道理,他的年纪在一众兄弟中的确毫无优势。
二来是他万万没想到弘昼竟敢假传圣旨。
弘昼见四爷信了,心里别提多高兴,更是煞有其事拍拍四爷的肩膀,正色道:“不过阿玛,您也别担心,这太子之位又不是儿戏,哪里能几l次又立又废的?”
“您好好保养身子,我了,再在皇玛法跟前替您美言几l句,相信您这太子之位跑不
了的。”
说着,他更是道:“身体是自己的,这世上离了谁太阳照样升起,朝廷那些事儿照样有人做。”
“可若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玛法就没有儿子了,我也没有阿玛了。”
四爷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我会爱惜自己身子的。”
这话,他可不止是说说而已。
当天傍晚,他就早早到了缓福轩。
以至于耿侧福晋看到四爷时,面上竟有几l分恍惚之色。
四爷向来不重欲,自他被封为太子后,很少出入内院,就算偶尔来看看耿侧福晋她们,也是天色极晚,往日这个时候四爷不是在紫禁城中,就是在外院书房。
今日四爷不光来了,还陪着耿侧福晋用了饭,甚至还陪着耿侧福晋说了会闲话。
耿侧福晋恍惚的觉得像做梦似的。
她原以为四爷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接下来十来日,四爷都是如此,不过他转悠的院子也仅限于缓福轩与如意室,像什么刚进门不久的郭格格,那是瞧都没去瞧一眼的。
因为这事儿,郭格格还去福晋跟前哭过几l次。
一次两次的,福晋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勉强还耐着性子安慰她几l句,但次数多了,福晋再听到郭格格来的消息就要人与郭格格说她病了。
福晋更是私下与喜嬷嬷闲话道:“呵,郭格格以为太子爷喜欢耿侧福晋和钮祜禄格格,还吃起醋来了,殊不知这太子府中的女人对太子爷来说都是差不多的,如今也就她们两个膝下有儿子,太子爷愿意给她们几l分体面罢了。”
“说白了,这府中的女人都是可怜人啊!”
这话到了最后,已有几l分唏嘘。
如今她只庆幸年侧福晋死了,四爷就算身居高位又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眼看着四爷面色红润了,也有精神了,甚至比过年时还要胖上几l分,弘昼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普天之下简直没有比自己更聪明的人了。
他觉得自己的胎穿真是大清的福气。
皇上长寿。
四爷长寿。
全家开开心心直奔一百岁而去。
可他没高兴几l日,就听说老八回京的消息。
他更是从十三爷嘴里听说老八瘦了不少,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按理说贝勒爷回京,就算没人夹道欢迎,起码也该热热闹闹才是。
可在老八回京当日,也就八福晋带着老八独苗苗弘旺前去城郊接他了,八福晋一看到瘦骨嶙峋的老八,当即心疼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别问老九和老十为何没去。
老九去年年底就大病了一场,直至今日还病的下不来床。
至于老十,原本一大早他是打算去城郊迎接老八的,可十福晋却带着府中所有妻妾,孩子寻死觅活的,老十根本走不脱。
十三爷说起这些话时很是唏嘘,言语之中似觉得老八有些可怜。
弘昼安慰起他道:“……十三叔(),您放心好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八叔既能平安回到京城,那就说明八叔的身子骨并没有彻底亏空。”
“只要八叔好好将养一阵,身子定会痊愈的。”
说着,他更是有几l分犹豫道:“不过十三叔,我觉得您还是先别忙着担心八叔的身子了,我总觉得八叔这次回京一事有些不对劲。”
他向来长了一张乌鸦嘴,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老八回京之后回府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进宫给皇上请安。
纵然皇上觉得老八心思过多,但看见老八这般模样,多少还是有些心痛的,赏他些药材补品后则叮嘱他好生歇息。
老八咳嗽几l声后,犹豫片刻道:“皇阿玛,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上道:“你说便是了。”
老八苦笑道:“儿臣想去看看九弟,去年儿臣离开广州后,一直没有与九弟有过联系,回京之后这才知道九弟……病了,儿臣想去看看他。”
这事,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
若老八在广州还不安分,皇上就不会放他回京了:“你打小就与老九,老十他们关系要好,如今回京了,自然该去看看他的。”
“虽说朕下令准你回京养病,却并没有禁你的足。”
老八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翌日一早,他就去九贝勒府了一趟。
从前的九贝勒府是多么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啊,可如今的老八一走进来,只觉得这贝勒府萧条空荡的叫他难受。
等着他走进正院,看到病床上的老九后,是愈发难受了。
当年多么意气风发的兄弟两人啊,如今时隔半年多见面,早已是物是人非,皆感慨于对方怎么成了如今这样子。
老九病了多长时间,就骂了弘昼与四爷多长时间,可当着老八的面,他什么都没说,只问起老八在广州住的习不习惯,回程的路上顺不顺利之类的话。
老八一一作答。
他更是道:“九弟,如今我回来了,万事有我在,你就安心养病吧。”
老九摇摇头,低声道:“八哥,算了吧。”
“当日你离开京城时就劝我莫要冲动,万事等着你回来再说,我一直记得你的话。”
“可我不招惹他们,他们却是不肯放过我啊。”
“八哥,算了,如今咱们都已这般样子,若再去招惹他们,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真的被弘昼折腾怕了。
老八握住他的手,微微笑道:“难道我们不招惹老四,他就会放过我们了?九弟,你把所有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老四之所以放任你安心养病,那是因为皇阿玛尚在,他不敢动我们,若是有朝一日皇阿玛驾崩,你觉得就凭你从前做下的那些事,怕是够你死千百回了!”
在广州的大半年里,他每一日都想着如何早日回京。
什么身子不适,腹泻不止,那都是假话。
他为了能够早日回京,不分昼夜是一趟趟往茅厕跑,为了能做戏更像一些,每顿饭吃下之后趁无人注意之际又催吐,因此才能日渐消瘦,才得以早日回京。
离开了九贝勒府,老八转身就到了太子府。
如今四爷并不在,他大概也知道如今的四爷事忙,对着迎出来的高无庸道:“……无妨,四哥如今是大忙人,我从广州给四哥带了些礼物,劳烦高公公等四哥回来与他说一声就行了。”
高无庸连声应下。
正当老八转身离开时,谁知道竟瞧见了迎面走来的弘昼。
时隔大半年不见,弘昼长高了不少,手长腿长的,迎面走来,浑身带着少年的气息,他一开口是欣喜道:“八叔,您怎么来了?”
弘昼对老八的印象并不差,如今更是道:“八叔,您是来找阿玛的吗?”
“可真是不巧,阿玛还没回来呢,您要是找阿玛有事,不如去我院子里坐着等等他?”
他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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