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022(1 / 2)

出不去 回不来 粉墨筝笆 12779 字 4个月前

“做这乡干部工作,就是要和农民打得火热。

有人喊你吃饭,有人喊你喝跟斗酒,那才是老百姓看得起你,才好做工作,才能当好干部。

光有这还不行,你得指导全面,不能做一个战斗员,还要做一个指挥员。

我从来不插手这些具体的活儿,我检查指导就行。”

黎书记边察看着田里的情况,边说。

跟斗酒就是农民自酿的高度酒,这个山椿是知道的。

是一种纯粮实惠不上头的酒,农民很喜欢。

“今年真的有点不好整,去冬到现在一直没下大雨,没水了。

开了春,小雨也没下几场,不好办。”

黎书记看着大部分田里还没有水,应该犁的田也没办法梨。

“唉。

这农村工作不好做哟。

上面只晓得喊,只晓得布置任务,下面不好办。

当乡干部呢,一定要和村干部,要和老百姓打成一片,不然,你寸步难行。”

黎书记又说。

“哦,我记住了,一定多向书记学习。”

山椿听得是书记在点拔自己,也算是进入乡政府工作的一次培训吧。

“向我学啥哟,我都是从部队上回来,半吊子水。

不过呢,只要你关心老百姓,为老百姓办事,老百姓是服你的。

老百姓服了你,就会尊重你,你在老百姓心中就有份量。

你说的话老百姓就会听,你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黎书记带着山椿走向了一座比周围都高的山。

“那山上是化佛寺,乡上的敬老院在寺里面,我们去那里看看。”

黎书记看着那山顶说。

“黎书记,我下了两次村了,吃了饭给钱和粮票他们都不收,咋办?”

山椿一直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就向黎书记请教。

“老百姓呢,能招待你吃饭,就是看得起你,就不会收你的钱粮。”

黎书记轻松地说。

“不是有规定,要给钱粮的吗?”

山椿不解。

“规定个屁。

很多规定是不合现实的。

你有钱有粮票咋啦,我不高兴,不甩你,不煮给你吃,你能咋样?我高兴,我佩服你,要请你吃肉喝酒,不收钱,犯法吗?这就是老百姓的思维,也是老百姓朴实的情感。

他们是看你为他们办事没有,为他们服务没有,而不是看你手中那钱那票。

所以,你娃要记到,那天混到老百姓杀年猪请你吃刨汤,老百生捉到黄鳝鱼鳅喊你去喝一杯,老百姓家里来了客人,请你去坐上席撑面子,那你姓这个乡干部就当伸抖了。

要是那天你娃混到,老百姓看到你就躲,老百姓听见你说话装耳朵聋,老百姓当面恭维你转身就骂你这个龟儿子,老百生伸手要你拿饭钱,你娃这乡干部就白当了,一定不是好干部。”

黎书记说。

“这很在理,可与书上和广播里说的不一样啊。”

山椿小声地说。

“书里说的,广播里喊的那些工作方法和规定是拿得上桌面却在下面行不通的。

我这个嘛,是拿不上台面,却很实在的。

你娃自己去体会,久了,你就懂了。”

黎书记说。

“这,是不是和老陶的拖油论一样呢?”

山椿觉得有一些相通,又有一些不同,一时消化不了。

“黎书记,去哪儿呢,今天。”

在去山上的路边一块大土里,一家人在干活,其中一个妇女和黎书记打招呼。

“哦,在挖行子哇。

我去山上看下敬老院。”

黎书记听得咸立即停下脚步回应。

“去,化佛寺,热哟。

中午在我家里吃饭吧。”

那妇女向黎书记笑着说。

“你都还在坡上,谁煮饭啊。”

黎书记笑着说。

“哦,马上收活儿,回家煮就是。”

土中间那男人,大概是妇人的老公,立马叫收工。

“不了,不了,你们忙你们的。

等你们忙过了,空闲了再来。”

黎书记怕影响一家人的农活。

“农民,一年四季都忙,那天都空,也那天都忙。

看人吧。”

那男人又说。

“哦,看人?这就是刚才黎书记说的那实在理论?”

山椿心里嘀咕。

人对了忙也不忙,人不对,不记忙也忙。

一句话三个字,不甩你。

“哦,谢了,谢了。

今天真不去,走到上面看了那些孤老头孤老太,转来也太晚了。

改天来吃你家的风吹肉,你这家人能干,风吹肉香,自己烤的酒也香。”

黎书记依旧笑着说。

“那好嘛,改天来请你。”

那妇人说。

“这家人,很能干,地种得好,禽畜也养得好,祖上传下一小酒作坊,不错。

男人不大说话,也笨,这女人姓曾,能干,酒坊也是她在撑着。”

黎书记对山椿说。

走到半山腰,路边悬岩上,有一个用石头衬砌了的水凼凼,一股大姆指粗的水从石壁的缝里冒出来,水凼凼装满了,水溢出来,顺路边的小沟流向了山下。

水凼四周有几根竹子打通节子做成的笕水管,把水引向半山里的几座院子里。

水看上去十清澈,掬一捧漱漱口,清凉甘冽,吞进肚里,一股凉意直透心底。

“这水不错,这么高的山上为什么有水呢。”

山椿问。

“山高水高嘛。

这水流下去,曾家那小酒坊用来煮酒,酒质都好得多。”

黎书记说。

“山高水高,这水应该是从山上浸润出来的吧。”

山春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歇一阵再走。”

黎书记在路边为行人休息的石条上坐下来。

“往年呢,这两天坐在这里一看下面坝里,蓝天白云下全是一片白花花的水,每一块田里都装满了水,今年不行哦,没水。”

黎书记看着山下轻声地说。

农民基本上是望天听吃饭哦。

山椿生在农村也懂这些。

“上面要求满栽满插,如果再不下几场大雨,怕是不得行哦。”

想着上级的要求,黎书记心中有些焦虑。

“没水库吗?”

山椿问。

“有啊,可那几个巴掌大的水库那点水,也解决不了问题。

再说,灌溉的渠沟没修完,没配套,就是有水也没办法。

今年的农业恼火了,农民生活就更恼火哟。

农二哥农二哥,脑门上刻着一个挨字哦。”

黎书记不知是回答山椿还是想着心事。

“农二哥?书记,为啥叫农民农二哥呢。”

“这个嘛,社会上说的是,工人是老大哥,是领导阶级,农民就是二哥了哈。

不过,我的理解不同。”

“书记的理解是什么呢?”

“我的看法是,建国的时候,我们国家太穷,为了保障城市,建立工业体系,教育体系,文化体系,医疗卫生体系,国防科研体系等等,就不得不把我们的人口划成农业人口和城市人口,二元化管理,方便用农村的物质,用农民的劳动成果去支持其他体系建设。

从那时起,一个农字,就把农民弄成了二等公民了。”

“农民不是出生在农村的人就天生是农民吗?”

“那来天生的?如果不把人口按城市和农村划分,生在农村不也可以去城里生活工作吗?这个世界上,也就那么两三个国农划分了农村人口和城市人口。”

“这样啊。

是政策把我们的身份定格在这个人人都认为低人一等的农村人上了?”

山椿内心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兹味,原来农村人不是天生的艰难和困苦,天生的低人一等,想起君姐,想起王村长的女儿,想起每一个农村人不离口的跳农门,山椿欲哭无泪。

为什么要用一个户口把我们禁锢在这个农门里?山椿的心情一下子坏到了极点。

新中国建国后,1951年7月16日,公安部公布《城市户口管理暂行条例》,规定了对人口出生、死亡、迁入、迁出、“社会变动”

(社会身份)等事项的管制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