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手帕(2 / 2)

把周伯良和陆远山一抓,朝中的内鬼被抓,朝外走私的走私犯也入了网,就是人赃并获,至于陆远山涉嫌走私案这件事,与陆右相有没有关系,只要把陆远山往诏狱里一拖,开审便是,没人能在北典府司的牢狱中说谎。

到这里,顺德帝交给沈蕴玉的这个案子可以说的上是圆满结束。但是,沈蕴玉现在不想抓,他总觉得,这水面下面还有别的大鱼。

因为这个周伯良勾搭的朝中之人可不止只有一个陆远山。

沈蕴玉盯着面前的档案,道:"康安帝姬那边,这些时日有什么动静?"

“回指挥使的话,康安帝姬那边——”小旗的声音低了些:”白日里都颇为安静,但是到了夜间,康安帝姬会从皇宫溜出来,跑到内京的一处院子里去,江大人每晚也去。”

说话间,小旗偷偷扫了一眼沈蕴玉的脸色。

他们指挥使一贯都是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的,甚少有什么情绪波动,办公的时候更是如此,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他们只能猜。

比如,他们都不明白,指挥使为什么一直盯着江逾白与康安帝姬。

“康安帝姬近日里,与这位周伯良见面了吗?”沈蕴玉道。

“未曾。”小旗摇头:“但是我们盯着那个名妓,留仙姑娘,这些时日经常招待周伯良,周伯良很疼爱她,时常接她出去游玩,并且,这个留仙姑娘,也知道很多关于周伯良的生意上的问题,留仙并非是单纯的青楼妓子,她更像是周伯良留在京中的暗桩,偶尔还会被周伯良送给别的东倭商人赏玩,也陪客过右相二子陆远山。"

沈蕴玉缓缓点头。

看来日后收网的时候,还得把那家怡红楼,和这个留仙姑娘一起给端了。

“都先盯着。”沈蕴玉道:“不要打草惊蛇。”

小旗低声应“是”,随即领命出殿,踏着愈发昏暗的天色,涌入到了京城的滚滚红尘之中。

经过怡红院的时候,小旗抬眸看了一眼,心道,别看这怡红院现在车马盈门宾客繁多,等收网那天,楼都得被拆了。

这京中的案子一件缠着一件,人也一个连着一个,今日看它高朋满座,说不定明日就断头斩首,繁花富贵过眼云烟,须臾罢了。

暗夜下,皇城,凤回殿偏殿内间中。

>夏日炎炎,偏殿内间的窗户都开着,内间摆设陈列奢靡,桌椅矮凳皆为木质玉器,内间角落处还放着一个大瓷缸,缸内摆着大块的冰,冰里放着祛除夏日蚊虫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江逾月脸色苍白的倒在床榻间,由着宫内的御医为江逾月诊脉,康安帝姬在一旁瞧着,脸色也不大好。

“怎么还没诊出来?这人都两天没反应了,就这么呆愣愣的躺着,难不成是傻了?”康安帝姬盯着在床边诊脉的御医,脸色越发难看:“庸医!”

御医讷不能言,挨了一顿骂后才张口: "回康安帝姬的话,微臣瞧着江姑娘这模样,像是气结于胸,血液倒流所致。”

康安帝姬瞪大了眼:“你说,她是被气成这个样子的?”

前些日子,康安帝姬与江逾月商量,想把石清莲赶走,江逾月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替她办成这件事,结果转眼康安帝姬便得了消息,说是江逾白要将江逾月送走,想来是她们二人商量的事情败露了,康安帝姬赶忙将江逾月接到了宫内来。

但谁料,江逾月被接进宫里来的时候,就是一副面若死灰的样子,问什么都不开口,成日成日的坐着,也不睡觉,躺在床上,只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瞧着天看,看的康安帝姬心慌。

江逾月与她情同姐妹,她们俩幼时是一起长大、彼此都互相珍视的朋友,且,江逾月是为了她才会特意走一趟正德寺,去找石清莲麻烦的,现如今江逾月成了这等模样,她自然不能放着不管。

"回帝姬的话,正是如此。" 御医小心翼翼的道:"江三姑娘怕是动了大怒,一口气儿堵在胸口,顺不下去,人缓不过来,便一直这样呆傻。”

康安帝姬死地咬着唇,不说话,只是让御医开完药,又让宫婢去煎,然后亲自找来了江逾月的丫鬟问讯。

江逾月的丫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江逾月这些时日受的委屈全都讲出来给康安听,一副要康安为江逾月出头的意思。

“我们三姑娘这些时日受了好大的委屈,那石清莲是个会做戏的,挑来了最苛刻的女夫子来管束我们三姑娘,三姑娘哪里做的不好,石清莲便重罚,罚的我们三姑娘三更天了还不能睡,还要抄写女戒。"

“三姑娘日日跳舞,脚趾都磨得红肿出水泡了。”

“还有那些女夫子,日日

为难我们三姑娘,三姑娘与老爷说,老爷还不信,老爷都被石清莲给蒙蔽了。"

“我们三姑娘还说,老爷不信她,为了石清莲,非要处罚她,说她是被冤枉的。”丫鬟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哭腔:“若非是老爷偏心至此,我们三姑娘也不会被气成这个样子。”

随着江逾月的丫鬟不断告状,康安帝姬的脸色变的差极了。

她倒是小瞧了那个石清莲,这女人面上看着绵柔和善,背地里的手段却又脏又软,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却又像是细细的毛线勒进了肉里,让人又疼又难受。

怪不得逾月被磋磨成了这幅模样!

且,不止是逾月被她给害了,就连江逾白,也被石清莲给忽悠上了。

康安帝姬与江逾白年幼相识,又是真的互相倾心、互诉衷肠的关系,这世上,真的见过江逾白本色面目的人不多,康安帝姬算的上是一个,她知道江逾白的聪慧,也见识过江逾白的私欲,她知道,江逾白最开始是不喜欢石清莲的,娶石清莲只是应付顺德帝与太后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以来,她却察觉到,江逾白对石清莲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情谊。

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却让康安如鲠在喉,她能感觉到,原先属于自己的地方,现在侵入了另个女人。

她愤怒,她嫉妒,她…惶恐。

她能够接受江逾白不爱她,更爱权势,但是她不能接受江逾白把她放在第二的位置上后,又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如果江逾白真的爱上了石清莲,那她当初坚持要嫁给江逾白,宁可违抗父皇,也要嫁给江逾白时的一腔真心,满腹孤勇,到底算是什么呢?

不行。

康安帝姬想,她容不下石清莲,无论如何,石清莲都得死。

康安帝姬攥着手里的团扇,阴沉着脸看着窗外的月色,想,眼下先忍一忍,待到太后的寿诞过去了,她与那许家许青回的婚事搅和黄了,她腾出手之后,再来收拾石清莲。

到时候,她要把这个石清莲挫骨扬灰!

而就在康安帝姬惦记上石清莲的时候,石清莲还在江府中昏睡。她抱着被褥,沉沉的坠入梦间,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早已是天光大亮。

她从昨日午后,一觉睡到了天明。

她醒来时,人还是发懵的,记不得是今

夕何年,她只记得自己靠着一个宽厚温暖的臂膀,如同火炉一样,把她冰凉的手心脚心都烤的发热。

她抱着被子,在床榻间熬了些时候,然后才唤墨言进来换衣裳,墨言来了之后,扶她起身时,还惊讶的问她:“夫人,您腿上怎的有血迹?”

石清莲讶然的低头一看,发现不仅是她的腿上有血迹,就连床褥上都有,她想了片刻,才记起来当时江逾白在厢房内的时候,她情急之下,扯了一句“来了葵水,脏了床褥”。

沈蕴玉便替她善后了。石清莲心里顿时涌起来一阵安心。

怪不得顺德帝对沈蕴玉如此倚重依赖,这种小事他都亲力亲为,处理的半点痕迹不留下,所有错处也都能圆回来。

石清莲脑子里突然窜出来个想法。

若是昨日,江逾白真的把帷帐拉开了,沈蕴玉也肯定能护得住她。

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又被石清莲给掐死了。

江逾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蕴玉便是了吗?沈蕴玉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一世,这俩人都是豺狼虎豹,只不过是各有各的坏罢了,她还是及时抽身为妙。

等到她与江逾白和离了、康安帝姬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她便能与沈蕴玉分开了。

石清莲的念头刚转到这里,院外头便有个小丫鬟,先找了双喜低声说了几句话,双喜后又入了厢房内,与石清莲道:“夫人,咱们江府后门处来了个戴斗笠的姑娘,说是夫人捡到了一方她的手帕,她上门来讨要。"

石清莲一听到“手帕”二字,便想到了陆姣姣。

这□□姑娘来的倒是快,昨日才刚露了相,今日便跑到她府门前来了。

她立刻起身,拾掇了下自己,便去江府后门处迎陆姣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