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忙了一天,晚上在值班室里坐着补病历。
白天主要是给病人看病、换药,随着军营开拔,渐渐地有新病人送来。
以她的能力连轴转,一整天下来也没有时间去写病历,只能晚上不忙的时候补上。
“扣扣。”
“安医生,我们可以进来吗?”
安念停下笔,转头看向门口。
吴海带着两个人,左边那个头上顶着一根翘起的呆毛。
“吴同志?你有什么事?”
“不是我的事,是张同志,他腹部的伤口有些问题。”
安念疑惑地挑眉:“坐下说。”
三人中最高的那个在安念对面坐了下来。
“安医生,你好。我叫张民……”
张民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两个战友嘴里说的“神医”竟然如此年轻,而且是女医生。
他的伤口在腹部,给年龄相仿的女医生看见,总觉尴尬。
他捏着自己的衣服,久久不动作,嘴里小声说着。
“其实没什么事……可能是最近太潮了,伤口好得慢……”
头顶呆毛的年轻小伙子不高兴地瞪圆眼睛:“班长,你受伤都快半个月了。伤势比你严重的都结痂了,你还在流血!”
安念看看两人,随着呆毛小伙的嚷嚷,张民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人总带着些羞涩,她并不嘲笑,只是把视线落在张民隐隐护着的肚子。
“伤口在腹部?不要紧,你掀开来,我先看看。”
“班长,别害羞了。人家医生什么没见过!”
吴海暗自扶额,这个小年轻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啊,本来他班长还没怎么样呢,被他这么一提醒,脸瞬间红了。
张民脸涨得通红,咬咬牙,心一横,衣服往上一掀,裤腰带也往下扯了些。
吴海和呆毛小伙一左一右帮他把衣服捞着。
安念洗了个手,消了毒,把他腹部上贴着的纱布揭开。
纱布下的伤口是湿的,红红白白。
安念有些不敢相信:“这半个月,你的伤口一直这样?我看着怎么像刚受的伤?”
人体是有自愈能力的,受伤后,伤口会聚集大量血小板,凝结成疤痕,俗称结痂。
但是,张民的伤口一点结痂的趋势都没有,伤口甚至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渗透明的组织液。
半个月时间,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再这么下去,他只能失血过多而亡。
张民咬着牙,点头。
“刚开始,陈教授说可能是伤口还处于感染期,给我做了进一步的清创处理。
后来,伤口依旧没有结痂,他又换了几种抗菌药,依旧没有用……”
“病历带了吗?我看看治疗方案。”
伤口不能正常结痂有很多原因,只凭眼前的症状和张民的话,安念并不能判断。
“带了。”
呆毛小伙赶忙把病历本放到桌上。
安念迅速地翻阅着。
双氧水清洗、青霉素注射……
三人愣愣地看她合上了病历,安医生看东西这么快的吗?
“陈教授的治疗没有问题。就算是我,也会先做常规处置。”
安念安抚病人,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如果是她的话,刚开始确实会做这些处理,但是三天不出效果,她肯定会换其他方案了,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拖着病人。
张民连连点头:“我明白,陈教授跟我解释过。”
病人的医从性还挺好的,安念朝他笑了笑:“我们先把病因找出来吧。伤口一直不愈合肯定是有原因的。来,我先给你把个脉。”
“好的。”
张民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科普过了,安念是中医。
此时,立马听话地伸出手去。
安念按住他的手腕,细细感受脉象的变化。
有些虚弱,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应该和感染无关。
她的双眼从张民的脸上划过,见他嘴巴动了动,眉心一跳。
“张同志,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吃了什么?”
张民一怔:“没吃什么呀。”
“你嘴角好像沾了点灰。”
“啊,这个啊……”张民不好意思地抬手用力擦过嘴角。“我有点水土不服,就吃了点我妈让我带的家乡的土。”
安念:“……”
实打实的吃土啊?!
边上拉着衣服的两个人也惊讶。
“班长,刚才你鬼鬼祟祟藏起来的东西是土啊?”
他还以为班长藏了什么好吃的呢!
吴海的嘴角也抽了抽,突然想起什么:“安医生,他的伤口一直不好,是不是跟他吃的土有关系?”
“也……”
“安医生!今天晚上是你值班,外面来新病人了,怎么一直不出来?!”
安念刚想说话,门口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教授脸色难看地大步而来,看见值班室内的情况,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
“张民,你怎么在这里?”
张民有种突然被抓包了的感觉,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拉好。
“陈教授,我……”
陈教授的视线划过桌上的纱布,又看见张民的惊慌,瞬间明白了。
这个张民是嫌弃自己医术不好!
趁着安念值夜班,偷摸过来找她看病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是传出去,他陈风在医疗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是,他可不敢对着病人发飙。
这口怒气就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压在他胸口,再看向安念时,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安医生,赶紧出去接新病人!”
安念有些莫名其妙,今天值班的医生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且,她之前就和同班医生说过了,她在值班室里补病历,外面的新病人就由同班医生接诊。
两人分工合作,效率加倍。
她眼睛微动,调整了一下坐姿,不仅不起身,反而坐得更稳当了几分。
安念笑着看向张民:“张民同志,你不要紧张。衣服掀起来吧,你的伤口还在渗液,不能被污染了。”
张民迟疑地看看她,又转头看看陈教授。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