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楼来时告诉自己兵书已经找到,然而此时此刻,朝轻岫却给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兵书没有找到,而且她准备过段时间再继续,至于说下个月,多半是担心韦念安觉得她推诿敷衍,所以给了个相距不远的明确日期。
韦念安:“我听门主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兵书的下落?”
朝轻岫目光忽然一动,她望着韦念安一会,微微扬眉:“时间有限,王家老宅那边还有许多地方未曾搜查。”停顿片刻,语气微露犹疑之意,“是有人传言说在下已将东西找到吗?”
韦念安呵呵笑道:“韦某没有催促之意,只是众人皆知门主聪慧,韦某也未能免俗。”
朝轻岫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江湖传言不可尽信,通判谬赞了。”
韦念安:“的确,现在时间太短,又出了意外,门主不必着急。”又道,“韦某这里又找到了几本棋谱,门主要不要看看?”
朝轻岫迟疑,道:“无功不敢受禄。”
韦念安笑:“棋谱而已,门主这样说,倒是跟我见外。”
朝轻岫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 韦念安道:“不过门主今天刚刚回城,要不要派个人回问悲门那边,跟人说你打算晚些回去。”
朝轻岫微笑:“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说了。”又道,“到底出门一趟,我还带了点怀宜城特产的点心送给通判。当时陆公子走得急,他那份我也派人送了过去。”
韦念安正要带着朝轻岫去看棋谱,闻言脚步微顿,随后神态坦然地道了谢,又道:“门主做事很是周道。说起来,你是与阿弟一起去的怀宜城,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朝轻岫目光清亮:“出了人命案子,我去怀宜城那边通知官府,等回来时,陆公子已经离开了,宿姑娘说,陆公子可能是有事要办,就先行一步。”
韦念安叹息:“阿弟实在冒失,无论有什么事,也该等门主一道才是。之后我定要叫他去给门主致歉。”
朝轻岫:“陆公子素来稳重,难得如此,必然是有急事。”又问,“陆公子还好吗?”
韦念安:“他一切都好。”
她走进书房,从架子上取了棋谱来给朝轻岫看,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物件。
朝轻岫也不是第一次来通判府,很自然地将棋谱结果,坐在旁边对着棋盘细细阅览。
在此期间,简云明一直幽灵般站在朝轻岫身后,全程未发一语。
随在新上司身边的日子,简云明听到很多,也见到很多。
他回想着进城前见到的事情,视线不自觉移动到朝轻岫的面孔上。
黄昏时节,夕阳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在朝轻岫的侧脸上,照见她唇角柔和安宁的笑意,还有眼底隐约浮动的暗红。
*
在朝轻岫看棋谱期间,韦念安大部分时间都陪在一旁,仿佛是个最体贴的主人,偶尔起身出门更衣,也很快回来。
简云明没有去跟踪韦念安,当然不知道,这位通判大人第一次离开书房时,便立刻唤了自己心腹过来:
“叫天节带人,去请阿弟前来。”说到此处,韦念安声音微顿,又补充了一句,“别伤他性命,但要先封住他的武功。”
益天节心头一跳。
韦念安现在虽然还在笑着,眼中却没有半丝暖意,她目光阴沉,能让人联想起天空密布的乌云。
“你小心些,还有,去时带上我那些府卫。”
*
下午时便回到家中的陆月楼正在为王家老宅中发生的事情烦忧。
虽然东西到手,他却并未忽略王近皎突然的死亡。
当日王氏老宅中只有他们几个人,究竟是谁杀了王近皎?
陆月楼第一反应,是宅中潜伏有孙侞近的内应。
毕竟王老大人还活着的孩子中,只有王三跟王四在江南,王二却远在北边,如果王二已经被孙侞近所掌控,那么只要杀掉还待在江南的这两兄弟,就可以保证王家的秘密不会泄露到孙侞近以外的人的耳朵中。
不过朝轻岫提醒了陆月楼一件事,当时她特意询问过,韦念安身边是否有人不希望陆月楼找到兵书。
孙侞近当然不愿意江南的这边的人找到兵书,但他不是唯一一个不希望陆月楼成功的人。
比如益天节。
作为竞争对手,陆月楼的绩效简直可以算作益天节的旷工。
对益天节而言,上司的失败固然遗憾,同事的成功却更让人痛苦,他大约会宁愿韦念安什么也找不到,也不肯让陆月楼更占上风。
不过在正常情况下,无论是陆月楼还是益天节,都会服从韦念安的指令,他们即使看不惯彼此,也勉强能做到正常相处。
可找到兵书的功劳实在太大了……
在益天节之后,陆月楼还考虑了许多人,比如许白水,作为许大掌柜的女儿,她有可能横插一手,至于简云明,当日差一点就做了孙侞近的刀,如今说不定仍然心向丞相。
陆月楼很期盼人是这两位杀的,但他同样觉得,荀慎静跟宿霜行存在嫌疑。
她们可能已被孙相收买,也可能跟益天节暗通款曲。
陆月楼见多了勾心斗角变生肘腋,轻易不肯放下对身边人的戒心。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