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计划得很好,然而在场之人除了寿延年开口表示赞同外,其他人全部一言不发。
查二珍想骂,又实在不敢骂,他当然不介意让自拙帮倒霉,但两家间存有旧怨,一旦收了自拙帮的钱财,今后便无法再向他们寻仇。
连红榴忽然开口:“柯大人,你说向地方帮派拆借,可拆借之后,又准备什么时候还上?”
柯向戎滞了一下,道:“人情不必非要还在钱款上,那些帮派都是做买卖的,咱们日后多给些方便,也就是了。”
寿延年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闵绣梦闻言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尊驾当初让闵某相陪,是为着出行平安,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在下也直言相告了。”
柯向戎知道
() 问悲门的名声,不好不顾闵绣梦的意见,于是点头:“闵爷请说。”
闵绣梦:“不二斋家大业大,人人皆知他们豪富,买卖却能一年做的比一年大,柯大人可知是什么缘故?”
柯向戎:“愿闻其详。”
闵绣梦:“不二斋做了那么多年买卖,平时也不是没有人上门要钱,可一来当年的许老掌柜与人为善,在朝在野都有不少人脉,等闲不肯过去欺负他,二来,许老掌柜也是个硬脾气的人,宁愿花大价钱钱悬赏人的性命,也绝不肯轻轻松松叫人从自己身上割下肉来。至于如今的许大掌柜,与她相比,当年的老掌柜已经能算是好说话的人。”又道,“不二斋在本地或者有三五万银子的储备,可买咱们这群人的命,恐怕还用不着这么多钱。”
柯向戎沉默半晌,干巴巴道:“这笔钱圣上有急用,咱们晓以大义,那些江湖帮派未必会拒绝。”又道,“无论是自拙帮还是不二斋,若肯慷慨解囊,柯某愿意写折子进京,替他们求个功名下来。”
她本来打算以势压人,听见闵绣梦如此分说,口气已经渐渐软了。
柯向戎又想,江湖帮派中都是些以武犯禁的浑人,有家有业的还好,若是当真逼得他们完全混不下去,散入绿林当中成了豪强,说不定便会找机会报复自己。
闵绣梦犹豫一下,又道:“柯大人在朝为官,可知道黄为能黄捕头大的旧事?”
柯向戎顿了下,道:“听说过一些。”
她是权转运使,黄为能不过一介靠着姻亲关系上位的花鸟使,柯向戎一直不将此人放在眼里。此刻她被闵绣梦提醒了一句,才忍不住想,武人素性凶蛮,发起狠来,未必顾忌自己官更高。
闵绣梦:“柯大人自不是黄捕头,可当日的朝帮主,也不是如今的朝帮主。”
柯向戎虽然还不大明白闵绣梦话中的含义,却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从朝轻岫那边拿到多少银钱,只好冷哼一声,闭口不语,试图用自己冰冷的目光,让其他人感觉到畏惧。
查乾贵忽然站起身,对柯向戎道:“出了这样的大事,老夫难辞其咎,这就洗手归家,从此不问世事。之前所赠酬金,愿意双倍奉还。”
查二珍闻言,露出又是担忧,又是惶恐的神情,他很想说什么,只是不敢张口。
祖父如此表态,自然是觉得自己保护不力,打算用退出江湖作为代价,替家中小辈免去一场灾祸。
而且查家剑派在银钱上有些窘迫,他们在出来前,收了二千白银作为护镖的酬金,此刻那笔钱已经花掉了一部分,此刻退出队伍,还得多赔二千两——四钱银子的数额虽然不大,只怕也得倾他们所有,才能赔偿得上。
柯向戎皱了下眉,沉吟片刻后道:“老派主莫忙,在下有一个提议,或者可以保全你我。”
不等祖父说话,查二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还请柯大人赐教。”
柯向戎:“恩相素来求贤若渴,柯某知道老派主一身本领,倘若就此金盆洗手,未免太过可惜,不如投到恩相门下,如此一来,天大的罪过也自然能够消解,柯某也算为恩相立了一功……”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就从查乾贵手下传来,等他移开手掌,众人才清楚看到,那只椅子的扶手处已经变得四分五裂。
查乾贵面若玄铁:“老夫虽不算什么江湖豪杰,却也绝不肯为姓孙的卖命。”
柯向戎当即大怒,奈何此刻情势不大好,她不愿跟江湖人正面冲突,所以只是从椅子上站起,冷笑而已:“好,查派主的话,柯某记下了。”
查二珍有些畏惧,忍不住道:“爷爷……”
就在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查四玉却向前迈出一步,昂首道:“柯大人的话,四玉也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