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2 / 2)

终于打完一局,芳夏抬头打量着对方:黑T黑裤,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帽檐下是标准的水润桃花眼,眼底有一丝丝疲惫,没错,这是高昊宇,看了他那么多资料,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芳夏收起手机,如果她没猜错,对方应该偷偷在录音。

她问:“就你一个人吗?”

显然这是一个长得过分标致的美女,好像还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高昊宇被她冷静又冷淡的态度镇住了,声音稍微低了低,如实说:“助理在楼下。”

说完,高昊宇追问:“你是哪家媒体?”

芳夏:“这不重要。”

她给高昊宇倒了一杯茶,地点和包厢都是高昊宇订的,但芳夏先来,她反客为主了,“喝茶。你点的碧螺春。”

高昊宇没心情喝茶,他咬了咬后槽牙:“你想怎样?”

芳夏:“早上我发你的视频,看明白了吗?”

高昊宇:“不明白。”

芳夏发给他的是金鱼店外拍监控视频里的一小段,她说:“星期天晚上运河街,你的车撞倒张建国的时候,视频里那个人就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

高昊宇早有准备:“那又怎样?是我家司机在开车!”

“他当时确实看不清车里的情况,但是你的车在桥洞里停下来了……”芳夏一瞬不瞬地盯着高昊宇的双眼,高昊宇心虚避开她的眼神,看向了窗外。

他的心虚给了芳夏莫大的信心,他的车肯定是在桥洞里停下来了,她道:“肇事车辆停下来后,他看见司机和副驾上的人下车……换了位置……”

高昊宇咽了咽喉咙,压着声音问:“你究竟想怎样?”

被她猜中了!

芳夏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撞死人是什么感觉?”

高昊宇强撑着说:“人不是我撞的。”

“死鸭子嘴硬是吧,”芳夏划开手机打开一个语音文件。

这是一段录音,录音里一个中老年男人操着浓重的南境口音说:“红色的跑车把那人撞飞了,跑车撞人后就在桥洞里停下来,撞人那个司机……穿着黄色T恤,他跟副驾驶的人下车换了位置,调包了你知道吧……”

听完录音,高昊宇眉头已经拧成了麻团,手心都是汗,他不知道这不过是芳夏找配音室录的音。

来之前经纪人跟他分析过,既然记者选择主动找他,而不是报警,那她为的也不过就是钱,高昊宇想速战速决。

“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芳夏反问:“当红流量撞死人逃逸后让司机顶罪,这么爆炸的新闻值多少钱?”

高昊宇强装镇定:“这个所谓的目击证人,他说的话就能信吗?”

“要不要试试?我把这段录音发到网上,你说吃瓜群众是信你还是信这位跟你毫无利益瓜葛的路人?”

高昊宇:“你究竟要多少钱?”

芳夏不折不挠反问:“你说当红流量撞死人的新闻值多少?”

高昊宇气得冲口而出:“我也是受害者,明明是他拌了一跤冲到我车头上的,我根本来不及刹车。”

“你来不及刹车……”芳夏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他这是变相承认了!

芳夏约他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亲口承认自己是肇事者,与金钱无关。

高昊宇双手轻轻颤抖,无奈举到空中,他道:“我也是受害者!”

喝完杯中茶,芳夏站起身,忠告他:“酒驾、城市道路上开120码,当然来不及刹车!”

高昊宇见芳夏要走,着急了,主动说了个数字:“一百万!现金!”

这个金额对于一个记者来说,不少了。

芳夏单手撑在桌上,声音不急不缓:“等我消息。”

高昊宇眼睁睁看着芳夏离开,他瘫坐在沙发上,来之前准备的一堆腹稿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他赶紧拿起手机给经纪人打电话汇报情况。

*

出了门,芳夏关掉录音笔,她赶时间去殡仪馆参加张主任的丧礼。

丧礼间隙,她跟张黎说了这两天的进度,张黎对于他父亲是被人谋杀的推测大为震惊,因为在他心里,他父亲是个老好人,没有仇家。

怎么会有人要杀他?

想想他父亲那只被猎鹰叼走的眼睛,到最后也没找到,他内心莫名难受。

毕竟是在丧礼上,芳夏没跟张黎多聊。

br />  丧礼之后,芳夏便先回家了,她把车停在青云街外面的停车场,走路回去,还没到家,就发现高昊宇经纪人贺悠悠找上门来了。

贺悠悠就站在院门口等着她。

效率挺高,芳夏走前去,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有事?”

贺悠悠手里捏着墨镜,早没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显然她这次是来求人的。

她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一开口就是自来熟的称呼:“亲爱的……我上次问你要微信,你都没理我。”

芳夏被她一句“亲爱的”惹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贺悠悠:“很多事,我们微信直接聊更方便,是不是?”

芳夏:“电话沟通也一样。”

面对芳夏的冷淡,贺悠悠早有心里准备,她全然无视,直接把五斗米丢在了芳夏的面前,“你发来的第二份赔偿清单是21万,我和老板商量过了,可以给到你们25万。”

“之前12万不愿意给,现在却主动给25万。你不觉得可笑吗?”芳夏有自己的原则,并不稀罕额外的施舍,她摇摇头,道:“按照清单赔偿就行,多一分都不要。”

贺悠悠尴尬了,一时摸不准芳夏是真推辞还是假意谦让,她继续道:“要的要的,还有,小宇答应的100万,我这边可以直接给到你现金。”

说着贺悠悠在嘴边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不转账,保证没有任何交易痕迹。”

芳夏眉毛微挑,轻轻莞尔:“晚了。”

听着芳夏那带着点挑衅的、轻飘飘的讽刺,贺悠悠知道她不是开玩笑,不由得沉下脸:“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