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1 / 2)

很奇怪,明明师百衣比她小,她却能从师百衣那里得到宽慰。

邓芮欢问她:“百衣,你不会感到无能为力吗?就比如说越探究这些科学,越觉得自己研究的东西毫无用处,好像花了很多钱,很多精力,都只是为了尝试错误。"

邓芮欢承认她今天的情绪是有一点过头,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如果放在平时她也许不会和沈茉这么“斤斤计较”,偏偏今天她的心情很糟糕。

但说到底是沈茉做错了事情,邓芮欢也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如果你能接受,失败也是成功的一部分。”师百衣无法教她去杜绝这种情绪,因为她自己也会产生自我怀疑。

师百衣自己遭遇过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所以很早就接受希望落空这种概率。

科学是一面墙而没有门,想要进此门者先撞得头破血流,遍寻无果后开始建梯子,可是这梯子时常会坍塌,有时候因为材料商偷工减料,有时候因为建梯子的人偷懒,凭空起梯子的人大多艰难,好在这座门上总会留有一些前人留下来的梯子遗迹,在此基础上继续建梯子不至于太痴人说梦。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守规矩,于是“胆大”的人在墙上凿洞,不惜以毁坏这面墙的根基为代价;还有人打造了另一面泡沫墙,指鹿为马说这就是科学,一些后来者信以为真,便转头跟着他去追寻“真理”了。

后来造假墙的人越来越多,竟然也成了门派。

邓芮欢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找份工作,我今年30岁了,有时候书读的太久,比起我那些早就工作的同学朋友们,我好像和这个社会脱节了。"

"对了,百衣,你的小老师怎么来帝都市了?"

其实邓芮欢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昨天瞧岑宁看师百衣的眼神,总觉得这两人不清白,起码岑宁一定是不清白的。

"应该是开会吧。”师百衣不确定地说:“最近好像有很多会要开。"

“也对,说起来我还报了一些,希望我能得到点灵感。”邓芮欢说:“真的好烦啊,怎么这么多事。"

邓芮欢报名参加的会议,一部分是老板的任务,一部分是她感兴趣的方向。

“不过你的小老师真的只是为了开会吗?”邓芮欢原以为师百衣口中

的岑老师怎么也要40多岁了,见了面后才发现又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人才,看上去也就30岁出头。

“什么?”师百衣明显没多想:“他来帝都不是为了开会的话,我也不太清楚他还有什么事情。"

"师老师!"一位瞧着脸生的同学突然冲过来,在师百衣面前刹住脚步:“我终于找到您了!”

师百衣和邓芮欢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机子又炸了吗?"

“不不不。”这位一进组就成功炸掉一台机子的同学羞涩地说道:“我是来送东西给师老师的!"

同学掏出用密封袋封好以避免污染的两串珠子,慎重地递过去:“这是我一大早去排队抢到的手串,只是财运和健康都没有了,我就拿了一串学业和一串爱情。"

这同学也是个机灵人,看见邓芮欢在旁边,直接掏出了两副手串。

虽说邓芮欢本人不介意,但个别小肚鸡肠的人是会介意的。

邓芮欢问:“你自己不留着吗?”

同学憨憨一笑:“现在都没人求爱情,我买了好几串爱情呢!”

邓芮欢:"?"

同学:“主要是排了一大早的队,不多买一点感觉吃亏。”

年轻人的逻辑总是如此神奇,说他们不虔诚吧,他们能跑去排一天的队只为了烧香;说他们虔诚吧,感觉他们也不是很相信。

最后邓芮欢掌走了学业,师百衣拿走了爱情。

师百衣本人不信宗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学生一片好心,她也收下,带在了左手腕上。

大约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岑宁给师百衣发消息约吃饭,师百衣考虑到昨天已经为了赴约推迟了工作,所以今天抱歉地拒绝了岑宁。

[抱歉,岑老师,我今天走不开。]

岑宁:[那你忙,有空再约。]

岑宁很少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他待人接物情商极高,进退有度,是大都市里的体面人。他也意识到昨晚和师百衣发生的不愉快,反思了自己的行为和语言。

他太担心她了。

师百衣的行为并没有错误,反而是他长久地处于错误之中,竟然去批判正确。就像是有的人996

久了,竟然觉得855不正常。

可以向现实低头,但不该批判别人的坚守。

岑宁回想这件事,觉得自己有很多不妥,他和师百衣已经脱离师生关系,他不该那么强硬地指导她做事情,换做自己被别人教做事也会不喜的;师百衣也并非意气用事,那篇文章一定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比如数据造假,正如她所说,她只是给了Reject而没有公开地指出这一点,已经是她的让步。

单论给了Reject这事来说,不算什么事情。

师百衣懂规则,她已经洞悉了规则,而他却害怕她“不知分寸”地扯下大家的“遮羞布”,最终害了她自己。

师百衣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岑老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想推翻,也知道自己不能推翻这秩序,但我有我的态度。

想明白这一点后,岑宁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师百衣了。所以当师百衣拒绝他的邀约后,他松了口气,重新梳理自己的思绪。

岑宁这次来帝都,是来求职的,虽然他还没有从海都医学院离职,不过现代人骑驴找马是常事。

以岑宁的能力,找一份工作是不难的,无非是待遇问题。高校、医院还是企业?

岑宁偏向于最后者,医院的科研岗没什么意思,这种岗位一般都是帮临床医生做科研;而高校钱少事多且厮杀惨烈,考核标准一年变态过一年,萝卜坑还少,在某种程度上拼的已经不单单是能力。所以对岑宁来说,企业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他背井离乡后最好的起点。

岑宁把目光投向了近五年来风头正盛的九玄医疗,九玄医疗的副总徐天明是他朋友的朋友的师兄。

所以岑宁就借着这份关系内投了简历,顺便请朋友作局,和徐天明吃了顿饭。

这位朋友是海都医学院的本科,帝都医学院的直博,读博时所在的组和徐天明所在的组在一层楼。

两组的关系也不错,主要是因为两组的老板是夫妻关系。

徐天明是个爽快人,“以岑老弟你的能力,肯定是没问题,但是我们公司近两年招人趋于饱和,所以……"

所以招人没问题,但要砍价,具体砍多少,得问我们大周总。

岑宁心里呵呵,也没说多少,举起酒杯作“请”的手势:“那就麻烦徐总了。”推杯换盏之下有不多

的同门情谊,更多的是利益交换,你来我往的打探。徐天明突然问:“我听说师博士是岑博士的学生?”朋友是牵桥搭线的人,赶紧道:“是的,师博士读博的时候就是老岑在带……”

岑宁当然也是厉害的,可是再厉害的人在师百衣面前都显得黯淡。

师百衣的存在也算天时地利人和,一方面她提出了创新性的UCOM(全癌标志物)的概念,完全不同于市面上已有的单癌种、泛癌种等早筛产品;另一方面是师百衣的商业性是其他人不能比的,当一项科研成果有广阔的商业前景,优秀的商人会主动找上门来,并向外界大力宣传。

纵观历史上成名的科学家,无一不是他们的成果得到了广泛的商业转化,才得以被大众记住。

师百衣的年少成名不是偶然,毕竟国内大多数搞研究的,除了圈子内的,谁认得谁?

可是师百衣近年来,不仅在圈内、在圈外也小有名气,被部分网友吐槽:“这人的通稿买得乱七八糟,一眼假,这么漂亮,一看就不像搞研究的。"

其实那些通稿不是师百衣买的,她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但她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影响她在某些人眼中是一件潜力巨大的商品。以至于跟她沾边的人都能提高身价。比起岑宁,徐天明更想要的是师百衣,而岑宁也立刻明白了这一点。

岑宁有一瞬间皱了眉头,但他是个人精,他比师百衣更适应这世上的规则,他很快抚平了眉头,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我算不得她老师,只是她刚进实验室的时候带过她一段时间。”

岑宁撇清与她的关系,却不遗余力地夸奖:“她很有实力,很多东西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都说师百衣发现UCOM是运气,科学是不断试错的过程,多少人试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正确的结果,而师百衣好像一试就对了。

其实不然,在那样多通往成功的路上,只有1/亿万的概率是正确的道路,这可不是能用运气来解释的。

这桌上三个人都是聪明人,他们不再谈师百衣,也不再谈工作,真就认认真真地吃起了饭,结束的时候徐天明也做出他的保证:“具体的结果我还要请示我们周总,但我这边的权限能给你的是....

徐天明伸出了一个手势。

岑宁笑而不语,心里不太满意。徐天明走后。便留下岑宁和他

的那位老朋友。

老朋友拍拍他的肩膀:“真决定来帝都这边发展了?”

老朋友没问为什么,因为他清楚岑宁的性格,也知道劝不动。

岑宁想着自己的心事,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老朋友说:“但你一直是我们同学中最优秀的那个人,我相信你的决定是没错的、是深思熟虑的。"

"等你之后来了帝都,我请你吃饭。"

岑宁抬眼,忽而握拳与他相碰:"谢了。"

岑宁没能见到师百衣,周玄也没能见到。

周玄本来抱有一丝幻想,觉得自己能借此机会跟师百衣多接触,哪知道师百衣是真忙,不回家的那种忙法。

于是周玄只好和她的小老鼠见面,大眼瞪小眼。

周玄今天一天都在等她的消息,她昨晚让自己今晚去喂乖乖,也没说具体几点钟。

周玄一直等到下午,大约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忍不住跑到公司的茶水间给师百衣打了一个电话。

第1遍电话是忙音,但有时候被挂断也会显示占线中。

就在这个时候,周玄突然接到了回电,霎时,他的心情像坐山车一般起伏了一遍。

"你好,我是师百衣。"

“我是周玄……”

周玄问她今天什么时候去。

师百衣说:“晚些时候吧,白天它大概在睡觉,可能要麻烦你晚些去。”除此之外,师百衣拜托他:“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陪它玩一会儿吗?”陪一只仓鼠玩,大概是周玄此前从未想过的离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