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转过头来再去瞧远处波澜不定的海面,见海的尽头,昏黄的日头欲坠入碧蓝色的海面,天空被昏黄的落日染成了橘红色,在天上晕出一副彩色的画卷,笔触细腻,像是莫奈油画作品里的景色,浑浊、色彩鲜明、层次模糊。
橘红色之外,在蔚蓝色还未铺开时,半透明的奶白色是云朵主要的颜色。
杨婵撑着头,望着天边的景色,被其美景所震慑,下意识想找身边的哪吒分享,可张开嘴,低下头,却发现这混账还在忘我地磋磨那根可怜的簪子。
瞧着发簪发出粉红色光芒,杨婵心虚地移开目光。
如果说,她真的如太乙所说被宝莲灯认
() 主,那么她烂人没当成功,烂主人却当的登峰造极。
她逃开了宝莲灯的求救信号,继续去看远边的海景。
落日时间不长,刚刚还是昏黄的太阳,眨眼间就变成了血红的红日。
它又大又圆,飘出来的光却是金色的,那些金光洒在波澜不定的海面上,如同铺洒在水面上的金粉,海水在日光的折射下还是泛着温柔又细碎的金光。
浮光跃金便是如此了。
杨婵自小在朝歌长大,就算是穿越前呆的世界也是黄沙满天,从未见过如此清澈、辽阔又美丽的大海。
落日此时终于落到海边,天光与大海结合,画出一线天光,
杨婵懒散的撑着头的手忽然落下,她被这一线天光勾的直起了腰,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海面爬去。
耳边忽然传来哪吒的声音。
他低着头还忙活着折腾宝莲灯,看也未看四周的风光,落下一句:“到了。”
什么到了?
杨婵回过神,终于往身后看去,就见的那个遥远的城墙不知何时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陈塘关是边关,城内商业繁茂,城外却戒备森严,驻守的兵将排成一排,穿着银甲,噤若寒蝉。
随行的士兵跟城墙上驻守的兵将打了声招呼,将他们放了进去。
守兵虽然对杨婵投去了质疑的目光,但是在看到她身边那个杀星以后,又赶忙收回了眼神,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躲鬼一样,将他们赶紧放了进去。
进了陈塘关,熙熙攘攘的人声便传入耳朵。
日头已经落下,夜晚将要降临,陈塘关作为边关守城厉行宵禁,但因为往后毗邻海岸,前靠秦岭和巫山,一前一后都没有外敌可言,是块易守难攻的风水宝地,城里的人太平久了养得懒散,一点防备作战的意识都没有,临到宵禁还在大开房门做生意。
非要等到士兵巡逻时才肯收摊。
城市里铺着石砖,地面凹凸不平,坐着牛车上比之前走在野路还要晃荡。
杨婵本来就容易头晕,再晃一晃就得歇菜了,再说这么大一座牛车在这繁华又拥挤的城市里行走,除了显摆身份,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哪吒和杨婵终于下了牛车。
车上另一个人被其余的将士拖走,不知道要送去哪。
杨婵对这个问题有点好奇,哪吒却没有,他从小到大闯祸闯了个遍,打过人也被打过,自然知道伤患会往哪里送。
他说了一声“走了”,将杨婵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哪吒不知道是消气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主动将擦了一路的发簪还给了杨婵。
杨婵见那发簪被哪吒擦得锃光瓦亮,一时失语,磕巴许久,捧起双手,恭谨地承蒙哪吒赐物。
哪吒没有如她的意,他转了转手的发簪,弯下腰,插进了她的发里。
杨婵只得低下头,让他簪发。
簪发自然不能离远了,他们此时挨得很近,两人之间只余留了一拳的距离。
杨婵抬眼,小心翼翼地瞟了哪吒一眼。
然而,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哪吒飘扬的红色发带。
哪吒给杨婵簪发已经熟练了,他弯下腰,很快退开,垂眸,刚巧和杨婵悄悄打量他的目光对上。
“杨婵,”他说,“这一路,你那破铃铛晃了一路,叮铃叮铃地响,吵死了。”
杨婵一顿,下意识抬起手要去看哪吒送给她的手镯。
她看着琉光镯上的清心铃,轻轻一晃,便又是清脆的叮铃声。
她都晃习惯了,脑子里完全记不得这一路铃铛是如何晃的。
她解释道:“可它一直都这样晃。”
怎得今天开始说吵了?
“是啊,它一直都晃,”哪吒无奈地说,“但我今天才发现它很吵。”
可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吵他没有烦闷,反倒专心去听来自杨婵的铃声了,这声音比冷风管用,他在晃晃悠悠中入定,再次忘我,化为天地万物的一份子,获得难得的清净。
然而,他这般,不知是因为铃声,还是杨婵。
杨婵眯起眼睛觉得哪吒又要找茬。
不想,哪吒什么也没有说,他转过身,直径朝前走,只给杨婵留下一个即将融于夜色的挺拔的少年人的背影,那影子和陈塘关里拥挤的人群融在一起,
就像水溶于水一般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