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无尊长,出言顶撞哀家,这在皇帝眼中算是错处吗?若皇帝觉得不算,那就当哀家什么都没说。”

韦氏以退为进,现在已经不单单是高岄的事情了,她对皇帝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顶撞太后,当然是错!只是朕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心肝儿宝贝似的宠着,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要不就让朕代替她受罚,太后是想打板子还是抽鞭子,朕绝无怨言!”

高俭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太真诚了,让人都快忽略他那几乎偏到胳膊肘的心了。

韦氏活了一把年纪,皇亲国戚里也见过不少包庇偏袒子女的,但还真没见过这种不怕落人口实,滚刀肉似的偏袒,主打就是一个护犊子!

作为父亲他大概是合格的,可作为一个皇帝,他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一个球被踢来踢去,高俭滑不溜手的太极拳,居然把韦氏给耗累了,心累。

知道就算她今天冒着明日被御史台揪错的危险真对皇帝动了手,他也势必会偏袒那臭丫头到底,继续纠缠除了让自己更生气之外没别的意义。

不过今晚也不算毫无收获,皇帝在朝堂上毫无主见,任何事都不在意,没想

到事关他女儿倒是寸步不让。

韦氏让身后高瑢扶着起身,将高俭从头看到脚,沉声说:

“回宫!”

高俭客客气气的让路:“太后慢走。”

韦氏咬着后槽牙愤然离开,跟她到嘉月殿兴师问罪的人自然随她一同离去。

高俭看了一圈仍跪在地上的嘉月殿众人,摆手叫他们退下,自己径直走入嘉月殿,高岄知道老爹有话说,屁颠颠的跟进去,叶丹青镇守殿外,一夫当关,生人勿进。

走入嘉月殿,高俭就直奔罗汉榻,浑身虚脱了般仰倒,一边喘气一边指挥跟进来的高岄:

“快快,给你老子倒杯茶来。”

高岄看着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有点过意不去,听话的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高俭坐起身喝了大半杯,然后又仰倒下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我这算给你惹祸了吗?”高岄坐在榻沿上说:“要不你明天下旨让我回凉州吧。”

高俭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问高岄:

“我和你娘都要被困在京城,你一个人回凉州觉得合适吗?”

好像是有点……不合适。

高岄果断闭嘴,低头把玩衣带子,高俭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

“你且再忍忍,等过阵子稳定了,我让人把凉王府收拾出来,你先住着。”

高岄眼前一亮,然后高俭又说:

“等你以后成亲,我再给你另建个公主府。”

高岄嗤笑了声:

“另建不要花钱吗?你有钱吗?”

就算是皇帝,国库的钱也不能随随便便能挪用。

至于老爹的小金库,早几年就贴进天极盟的建设中了,江湖人只知道盟主江秋寒,却没人知道江秋寒背后还有个快被掏空的金主。

“你爹我什么时候要你们娘儿俩操心过钱的事?”高俭语带自豪。

高岄切了一声,想起来还有正事要说,拍了拍老爹的小腿,让他坐起来听。

“我今日出宫见了陆伯伯,他说……从凉州到京城这一路,九条路线共有十二拨刺客,其中有七家是地方势力豢养的死士,被擒获就自杀,没留下活口,不知具体是哪七家,剩下的都是江湖杀手组织【奈何桥】的人。”

高俭两手撑在身后静静的听着。

“这【奈何桥】是近五六年才出现的,原本只在江湖中行动,没想到这回却出现在新帝回京的路上,可见这个杀手组织背后的人跟朝廷世家有关联。”

高俭沉默片刻后问:

“你说那些死士都没留活口,【奈何桥】的杀手呢?留活口了吗?”

高岄遗憾说:

“活口倒是有,可惜对上他们的人只拦住了他们,没能把人抓住。”

“哦,是这样。”高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也不是全无线索。”说着,高岄低头把插在腰带上的白玉笛取下递给高俭,说:

“这个白玉笛,是自在门在拦杀手时截获的,很有来头,据说是已经在江湖上消失的前第一杀手组织【天涯海角】五大堂主之一青衣所用兵器,沿着这条线追查下去说不定能钓到大鱼哦。”

高俭把白玉笛前后翻看两圈,没看出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便还给高岄,长叹一声说:

“这劳什子皇帝当得可真危险,还累!”

想到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开不完的内阁会,高俭再次躺下,感慨着凉州平静又咸鱼的生活不复存在。

“唉,也不知你娘什么时候来……”高俭长吁短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盯着高岄真挚的问了句:

“按理说江南比凉州离京城近,你娘早该到了才是,她不会……跑了吧?留下你我孤儿寡父相依为命……她好狠心!”

高俭越想越觉得不是没这可能,蜷着身子在罗汉榻上翻滚哀嚎起来,高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兀自洗漱去,并不想理那个脑洞大开,悲春伤秋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