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答道:“听说……燕容华是拿着金令,经皇上允许的,无人敢阻拦。”
太后沉默片刻,又骂道:“真是荒谬!”
一旁的明王妃面露疑惑之色,问道:“这燕容华,可是皇上近来很是宠爱的那一位嫔妃?”
“岂止是宠爱?”太后不禁冷笑一声,道:“皇上简直是要把她供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痒痒,有心想发作,但是忆起之前楚彧和她说过的话,太后又看了正在吃糕点的楚源一眼,硬生生把那口气忍下了。
倒不是说她怕了,只是有些投鼠忌器而已,若不是发生了慎刑司那件事情,储君的人选就只会是楚源。
太后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倘若早知道燕摇春如此棘手
,当初打死她都不会走一步棋,如今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毕竟比起淑妃,楚源的储君之位显然重要得多。
心思转过一遭,太后强忍着心头发堵,语气淡淡道:“罢了,他后宫里的这些事,哀家是不管了,是好是不好,都随他去。”
她说完,又转向明王妃,正色道:“说起来,哀家也要同你说一句,你往后若是碰到这个燕摇春,不要同她多做纠缠,可听见了?”
她的神色郑重,明王妃心中惊诧万分,口中连忙应道:“是,臣妾谨遵太后娘娘的教诲。”
太后又道:“还有源儿也是,总之,你们见了她,都给哀家绕道走。”
她实在是怕了,眼下楚源这太子之位还没到手,太后再不想其中横生出什么枝节来,别说燕摇春只是出宫了,哪怕是要骑到她头上拉屎,太后也要捏着鼻子认了。
罢了,且待来日方长。
……
却说另一边,燕摇春出了丹凤门,顺着御街往前走去,循着记忆力大致的印象,她穿过了一座拱桥,街上渐渐开始变得热闹了,有人声自前方遥遥传来。
燕摇春已经很久没有独自出过门了,尤其是入宫这一段时间以来,去哪里都有人跟着,如今没了小尾巴,她甚至还有些不习惯,不禁在心中感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今天天气晴好,气序清和,正是初冬的季节,太阳暖融融地照下来,街上有挑货担叫卖的货郎,也有骑着毛驴晃悠的路人,还有追打嬉闹的孩童,长街两侧俱是民舍房屋,偶尔看见谁家院子里种了一株柿树,树上挂着许多柿子,一盏盏如火红的小灯笼也似,上面还结着薄霜,看起来十分诱人。
树上传来莺声滴呖,燕摇春定睛一看,却见几只雀鸟正在啄食着柿子,忙忙碌碌,她觉得颇有意思,下意识驻足停下来观察,谁知才看了没多久,院子里忽然传来主人家的吆喝:“贼雀儿,又偷我的柿子,快起开!”
主人家一边斥骂,一边拿着竹竿驱赶麻雀,一时间满树的柿子乱摇,麻雀乱飞,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燕摇春看得有趣,忍不住露出笑意,正在这时,她听见有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喻姑娘,喻姑娘!”
燕摇春起初没反应过来,还在看那柿子树,等过了片刻,那人已经站到她面前了,视线里出现一道人影,燕摇春这才意识什么,定睛望去,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那人的眼底闪烁着惊喜的微光,又唤了她一声:“喻姑娘!”
燕摇春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个青年,迟疑道:“你是……柳、柳司丞?”
柳宴书的双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连忙点头:“是,正是在下,喻姑娘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燕摇春明眸微微弯起,莞尔笑道:“柳司丞还请我吃过饭呢,怎么会忘?只是……”
燕摇春打量着他,柳宴书心中有些忐忑,道:“只是什么?”
燕摇春忍俊不禁道:“只是几个月不见,柳司丞白了许多,看起来更俊了,倒叫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闻言,柳宴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
乾清宫。
楚彧正在听底下的大臣议事,到了年底,朝中的事情格外多,且乱,尤其是上一任户部尚书被撤了之后,才发现户部的窟窿已经多得如筛子也似,账目全对不上,眼看年关在即,各个衙门都在等钱,争得面红脖子粗,不可开交。
正在这时,众臣忽然听见上方传来咔哒一声脆响,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天子手里捏着一支折断的朱笔,表情有些不好看。
大约是发觉众人的视线,楚彧将那支断笔扔下,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吵吵就有钱了?”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楚彧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其中,道:“霍昌源、王琨、周岗——”
他一连念了四五个大臣的名字,道:“把他们的家都抄了,发放诸位今年的俸禄绰绰有余。”
众臣吃惊,面面相觑,又一齐去看刑部尚书,那位尚书缩了一下脖子,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吞吞吐吐道:“启禀皇上,这几个案子尚未查清楚,如此……是否过于草率?”
楚彧不紧不慢地将折子合上,扔到一旁,望着他,道:“朕不觉得草率,还是说,你们不想过个好年?”
刑部尚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