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南下(五)(2 / 2)

“还得谢你给的方子,吃了几剂,确实痒得差些了。”

他确实是水土不服,前几天刚适应了点鱼虾,如今竟又长起疹子,又红又痒。

秦放鹤身上也有,只是很少,过几天就消了,不似他这般难熬。

还是汪淙知道了,主动给了两个方子,内敷外用,果然神效。

“我虽祖籍杭州,然儿时也随父母在外地长大,初初回来那几年,身上也如你这般,少不得求医问药……”

齐振业用了,感激非常。

这江南雨水真多,说下就下,一声招呼都不打!

齐振业到现在还没适应,就觉得身上没个干爽时候,被褥也潮乎乎的,有点难受。

前儿阿发和阿财还傻乐呵呢,说杭州真有趣,洗了的衣裳越晒越湿,几天下来,愣是给晒馊了!

“怪道这会儿洗衣处还有炉子,饿们还想这水也不凉啊,用不着烧热的,感情是留着烘衣裳的!”

当时汪淙听了,笑得直不起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吓唬他,“这算什么,待到梅雨时节,屋子里长蘑菇的事且多着呢!”

齐振业果然被吓住了。

屋里长蘑菇,那还能住人吗?

“你可别挠了,”秦放鹤顺势往他后颈处看了看,“回头破了皮,又该红肿了。”

说完又笑,“如今看来,你合该是命里不缺水。”

江南梅雨季确实有些可怕,他已经决定了赶在梅雨前北上,不然只怕也难熬。

齐振业和汪淙就都笑。

前者嘿嘿几声,拍着大腿笑道:“难受归难受,这里实在是个好地方,来日若有机会,必要带着饿达饿娘,还有翠苗和妞妞她们来瞧一瞧。”

汪淙听了,不禁赞了一回,夸他至情至真。

这些天齐振业当真没闲着,除了与人文会之外,便四处逛,买了好些绫罗绸缎、好茶并小孩玩意儿,又有珍珠螺钿饰品若干。

此时江南已经出现成规模的珍珠养殖场,此类产品对比北地价格,简直贱得吓人,买多少都不心疼。

东西俱都分成四份,一份留着秦放鹤和自己用,一份北上托人送回清河府给翠苗娘儿俩,另一份带回京城,由齐家铺面里经验丰富的老人送回老家给二老。

剩下的一份,以作四处打点人情之用。

齐振业到处买这些东西,便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前儿还有家里做买卖的学子私底下来问,要不要搭伙南货北卖。

齐振业是个爱财的,也曾想过什么时候自己立起来,给家里挣钱。

可这回,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脑子确实不如秦放鹤和孔姿清等人好使,却也不是傻子。

为什么这些人早不来问,晚不来问,偏偏等着董阁老升官了,才来问?

还不是看自己和子归亲若兄弟,同出同进,想着借光!

若自己应了,那些人第二天就会去外头喊,“合伙的乃是秦子归至亲的异姓兄弟!他也有干股在里头!”

秦子归是谁,眼下在意的人不多,但“董阁老至今为止唯一承认的徒孙”,这面金字招牌却亮得吓人。

高党的前车之鉴才刚开始呢,齐振业再爱财,也不至于蠢到拿兄弟和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就为了那点钱?

不值当的!

于是他便冲那人装傻,“饿不缺银子,家里那么些钱以后都是饿的,饿达饿娘都说了,不用饿挣钱,尽着花!根本花不完!”

那人听了,神情直如吞了苍蝇般难受起来,也不知被他哪句刺激到,勉强干笑几声,扭头就走。

至于背地里骂的多难听,齐振业只当不知道的。

此事齐振业虽未宣扬,但秦放鹤却知道。

老实说,一开始他还真怕齐振业犯糊涂,毕竟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世上有谁不爱银子的吗?没有!

而一直以来,齐振业有多想证明自己,秦放鹤也知道。

所以看到后面,秦放鹤还真有些感动,油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欣慰来。

啊,真是孩子长大了!不用操心了!

曾经的小歪脖子树,确实直溜了。

众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却见远处一艘画舫驶来,船头一个长随模样的汉子朝这边问道:“可是秦相公、汪公子一行?”

相公,是对秦放鹤举人身份的尊称,公子,则是对汪淙身份的肯定。

前者为国为公,后者为家为私,自然要排个次序。

秦放鹤和汪淙对视一眼,起身往那边去了,“正是,敢问尊驾是哪位?”

那长随听了,先扭头向船舱内说了两句,待到两边画舫靠近,这才笑道:“这船上坐的乃是知府刘大人,今日本去府学巡视,听闻诸位皆在此文会,特来瞧瞧。”

杭州地界上的优秀学子直属府学管辖,在场不少人都曾有幸见过这位上官,故而听了,纷纷起身行礼。

“原是本官不请自来,扰了你们雅兴,不必多礼。”说着,果然从船舱内走出来一位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来,正是刘兴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