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朗私下里和陈群感慨:“使君才思敏捷,我远远不及啊。”
他们在家乡也是人中龙凤,理应为主公排忧解难。但主公却计策频出,比如这田少人多分配一事上,两人想着看谁家可怜就先选,完全没想到还有一举两得的思路。
陈群摸着下巴:“不过,这女兵一事儿我有些不解啊。”
“使君说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司马朗笑道:
“虽说有老有少上战场不可,但运输粮草、洗衣做饭都没问题,而且带走这些人也减轻了宁平县的负担啊。”不然还要用田地来安抚仆从。
张家的良田,分给无地的百姓,更能提高他们的忠心,日后必定会誓死捍卫燕绥的统治。分给仆从,反而效果没那么好。
两人说话之时,被看守着的张家仆从则是一片的愁云惨雾。入伍便可在一年后获得自由身,否则便没为官奴。
那些男仆从见前来的兵卒一个个身强体壮,不似吃不饱饭的样子,纷纷选择从军。
女子心下惶恐害怕,两个都不想选,尤其是年轻女子,更是垂泪不已:
“成为官奴就要天天接客,一辈子都不得脱身。”
“但要是从军,也会被这些兵卒们糟蹋,这么多兵卒,我们哪里活得下去?”
倒是些老年妇人经历多,安慰道:“若是真是让大家去被糟蹋的,现在这些兵卒早就争抢开貌美姑娘了,哪里还会距离我们远远的?”
“而且一年总比一辈子好啊,想想还是去参军的好。”
众女子怯生生看了兵卒们几眼,他们都冷冰冰的,除了警惕仆从们逃走,没有丝毫逾礼的样子。
老妇们怕女子轻声,继续劝说道:“听说他们进县的时候,连田地都没有糟蹋一丝一毫,夜里睡觉在大街上也从不扰民,看到漂亮的姑娘目不斜视,我看入军未必是坏事。”
陆续有女子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听您的。”
有大胆子的女子去和兵卒套近乎,这时候满脸喜色地回来了:
“听说让我们负责洗衣做饭、运输粮草等杂事,暂时不用上前线。”
不是任由军中人糟蹋,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互相恭喜起来:“那么只要一年后,我们就不再是奴仆了!”
有些机灵的,早就藏了一些首饰和银钱在身上,作为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
燕绥倒是想把张家的仆从尽数释放,但怕埋下隐患,让陈国的豪强警惕丛生。
前车之鉴依旧是王莽,这人篡汉上台后,直接大刀阔斧改奴婢为私属,禁止买卖。所谓私属有些类似大锅饭时代的农民,这直接就得罪了世家豪族,之后更是被群起而攻之。
燕绥汲取教训,她尚未占领陈国,
() 当然不能这么搞,不然后面要迎来大量的阻力。
豪强可以杀,财产也可以没收,但一两个杀鸡儆猴就够了。不然,计划中的其余县望风而降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临走之际,燕绥不忘叮嘱留下来的陈群,让老、力田、木匠、县令前往颍川最近的县城研修,学习曲辕犁、水车等农具的制造和使用,接受最新的耕作培训。
贾诩看在眼里,愈发觉得燕绥前途不可限量。
在大军启程之前,陈群私下里拉住了贾诩,警告道:“文和既然是聪明人,岂不明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长文多虑了,”贾诩笑道:“使君如今如鹰隼搏击长空,势不可挡,能为他效力,老夫岂有不满的道理。”
陈群细细观察着他,贾诩坦然自若地回视。
终究还是贾诩更沉得住气,陈群拱手留下一句话:“既然如此,希望文和路上珍重。”就告辞了。
贾诩不动声色得看了一眼墙角的阴影。
许昌陈氏,你们为了家族前途未必押对了人,看燕绥行事作风,未开哪里会纵容陈氏做大?
你又何必如此尽忠职守,还派人来跟踪我?
“这里的大户人家,着实刻薄。”在前往下一县城的路上,司马朗忍不住道:
“就拿这王家的千亩良田来说,明明产出很高,却几乎将佃农一大半的收成都拿走。这些佃农吃的是糠和野菜,住的就是树下的窝棚,一个个衣不蔽体,看上去真是太可怜了。”
他们家都是让佃农留下种子和一家吃够的粮食,其余的才拿走的!
燕绥不解:同为剥削阶级的豪强,司马朗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家无比善良?虽然听说司马家时常接济贫困的远亲,对佃农赊粮也很宽容,那也是将佃农的价值压榨到一点都不剩啊。
除了吃饭和睡觉,佃农的一生都在为豪族打工。东汉是田庄和宗族的快速发展期,一个个田庄里往往包括豪强家族、有血缘关系的自耕农和被剥削、只能附属、听命于是豪强的佃农。
不过,燕绥明智地不与这些大家出身的公子辩论,只问:“伯达,你可愿意留在此处?”
司马朗拱手道:“能为使君分忧,自然是愿意的。”
燕绥早有此意:“等此处事毕,你和陈群便是新任的陈国相。”
司马朗一怔:两个陈国相?
燕绥唇角微弯:“我身为一郡刺史,自有奏请朝廷罢免官员的权利。任命一事,你们也不必担忧。”
“诺!”
虽然心有疑惑,司马朗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燕绥道:“拿下此地,下一处便是陈国治所淮阳,只要这处大安,指挥其余县便不在话下。”
这县不但人口众多,还是颍川郡通往陈国的要道,拿下后其余县自然不敢抵抗。
在此处倒是遇到了一点抵抗,不过——
燕绥微微一笑:“不用诸位出手,且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