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欢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她以前从顾棠口中得知,元狩三年,卫叔父被左迁至江都,卫衔玉也一同跟着去了。
可沈醉欢和卫衔玉在一起读书那么多年,她心知以他的才华,总有一天会再次回到京中的。
在江青涿的引荐下,卫衔玉浅笑着向周围的人敬酒。
一杯接一杯清酒入肚,不过寥寥几句话便将周遭一众朝臣哄的开开心心的。
沈醉欢知道他这人素来会说话,当年她爹沈建章在教过的学生中也最喜欢卫衔玉。
可他这人偏偏酒量不好。
果然,不多时,卫衔玉眼眸之中便覆上了一层不太明显的醉色。
对江青涿借口不胜酒力,缓步从偏门中走出了。
沈醉欢见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偏门外无边的夜色之中。
心尖跳了一下。
柔嫩的手掌轻轻摁上胸脯,沈醉欢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心跳声渐渐的平复了些,才细细思吟起来。
后宅中的妇人单独和外男碰面不免引人起疑。
是以,她前几日便想和卫衔玉好好聊聊,说清楚,断干净。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可现今的宫宴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定了定神。
沈醉欢又想到顾长策现今正在昭阳殿中和顾长宁说些家事,应当不会这么早回来。
因此,她理了理衣袍,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便跟着卫衔玉的背影也从偏门溜了出去。
而另一边,正在被林氏逼着和其他夫人说话的沈清棠,突然回过身来,却未见到长姐的身影。
她心下里有些慌乱的四处张望。
却不小心看到了长姐循着卫哥哥走出去的身影。
沈清棠呼吸一滞,眸光微闪。
——
沈醉欢跟着卫衔玉一直走到了人影僻静的太和湖处。
他静静的站在太和湖木拱廊桥上。
披着满身夜露,立在月色之中。
木拱廊桥周围的风亭水榭尽数隐没于湖边古树大片的阴影之下。
像一头头蛰伏的凶兽。
沈醉欢行至桥中时,倏然顿住了脚步。
晚风袭来,将她浅绯色的衣裙下摆吹的轻微曳动起来。
迎着凉润的夜风,沈醉欢张口,轻声唤道:“卫哥哥。”
这话落下,卫衔玉原本放置在木扶手上清瘦冷白的手指微顿。
他转过身来。
清俊隽雅的面容便在月色之下暴露无遗。
只见他肤色冷白光润,身形清瘦颀长,身着一件青衣直裾,玉带束腰,更显腰身挺拔。
鼻梁高挺,眉宇温和,眼眸之中却是一片云淡风轻。
见是沈醉欢,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之色。
但很快的又笑着问道:“欢欢?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声音轻缓,语调不疾不徐,让人听着舒服:“可是同我一样,也不胜酒力?出来吹吹凉风?”
沈醉欢没有想和他叙旧的心思,因而胡乱的点了点头。
卫衔玉便又笑道:“前几日你落水,身为兄长,我还没得了空去看望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兄长”那两个字,他咬的格外重些。
沈醉欢闻言,面色复杂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心想,现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必要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