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林妈端着一碗药,在门口来回踱步徘徊。
叹息担忧,还是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容总,您发烧了,得喝药啊。”
里屋沉寂寂,紧闭的窗帘一丝光都没有,只有床上鼓起的一个沉重疲惫的身形,没有声音。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容迟渊听见房门轻轻关上声音。
嗓子干涸冒烟,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上一次发烧,大概还是在五年前。
他长臂搭在布着薄汗的额头上,微敛着疲倦的眼眸。
房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影子,赤着脚啪嗒啪嗒走进来。
随后,容迟渊的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包。
小鼓包在被子里,慢慢往前移动。
摸着黑,爬啊爬,最后碰到男人硬硬的膝盖,坐上去,把整个小身子都趴在他身上。
容迟渊早在他进来时就醒了。
此时一个沉重的小石头在他胸膛那里,奶奶的气味,一头软毛蹭着他的喉结。
在他怀里蠕啊蠕的,蠕得他心烦了。
被子踹开,大手把小家伙拎了起来:“容萧予。”
容萧予眉眼弯弯的,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初升的太阳,那样有朝气。
他稚嫩声音响亮地喊着:“爸比爸比!”
容迟渊半眯着慵懒的视线。
在欧洲出差了半个月,虽然每天都和小家伙打视频电话,但隔着屏幕,看不出他瘦了一小圈。
“爸比,你有没有想我?”
小家伙被他扔到旁边床铺上,容迟渊又躺下去背对着他。
他又骨碌碌爬他的后背,像翻越一座大山似的,顺着他的腰爬过去,窝在男人怀里:“我好想你。”
“嗯,我也想你,但我现在更想休息。”
男人终于沉沉开口,嗓音哑得不像话,掌心在他毛茸茸头顶摸了把,“去楼下跟林妈学蒸鸡蛋,明天厨艺课老师要考试。”
容萧予小脑袋点如捣蒜,心里有点美滋滋。
爸比虽然工作忙,但QQ群里,老师布置的作业每次都一项不漏地记着呀。
每晚打视频电话,都提醒他检查作业和书包呢。
“爸比,我早就会了,我晚上做给你吃好不好?”
两只白萝卜般的小手抱着男人的脖子,“但是爸比,你额头很烫耶,吃鸡蛋前得把药吃了。”
容迟渊半阖着眼眸。
他的小手指固执扒拉男人的眼睛,强行撑开,奶声哄着:“爸比我们比赛,我喝牛奶,你吃药,看我们谁先喝完,好不好嘛?”
他呀,为了爸比真是牺牲巨大。林阿姨、陈老师、秦叔叔、包括家里的小猫咪都知道,他最最最讨厌喝牛奶了。
一把年纪的爸比,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男人皱眉拍开他的手:“无不无聊。”
小家伙腾地从被子里坐起来:“我先喝完的话,就奖励我看半小时的电视,说好了哦?”
绕了半天,原来是揣着这个想法。
容迟渊淡淡叹口气,沉默了几秒,然后对他说:“让林妈把药端来。”
“好的爸爸!”
小家伙精力旺盛,笑着从他身上跳下床,往楼下边跑边叫着:“林阿姨,爸爸该吃药啦——”
林妈有些惊讶:“小少爷,还是你有办法啊!”
“嘿嘿!”容萧予得意地挑着毛毛虫眉毛。
又跑到电视柜底下,打开他的零食百宝箱。
拿出两颗大白兔,他珍藏舍不得吃的。
小心揣进毛绒兜兜里,念念有词,“但是爸比很害怕苦的,吃了这个就不苦。”
最后一碗药喝下去,男人唇瓣又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小家伙坐在他怀里,小手吃力地把糖往他嘴里一点点塞,十分哀伤不舍地说:“爸比,这是我的宝贝,你要把它吃完,认真品尝哦。”
男人皱眉,从不吃这甜腻的玩意,但听话地没吐出来,压在舌下。
扫一眼他藏在小掌心里的糖纸,忍着一腔甜味,哼了声:“出息,你的宝贝就是两颗奶糖?”
“嗯嗯!这不是普通的奶糖喔。”
容萧予眼神晶莹剔透,像想起了温暖的事,爱意都藏在瞳孔里,“这是上次见面时,妈妈送我的。”
果然,提起妈妈时,爸爸淡淡的脸色有几分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