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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十几小时的机程,秦淮和何尘都觉得疲倦。
再加上男人突如其来的变化情绪,使得氛围的压抑感更为浓郁。
空姐身形袅袅推着餐车而来,对支着脑袋似睡非睡的男人询问:“先生,鸡肉还是牛肉?”
容迟渊却没有回应。
秦淮有几分担心,悄悄走过来,戳戳他肩膀:“容总,飞机餐都来两轮了,您一餐都不吃,身体怎么抗得住。”
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秦淮这才发现他确实是睡着了,耳边塞着个耳机。
他叹了口气,便向空姐留一碗牛肉,筷子刀叉悉数摆好。
男人手边搁着的手机亮了起来。
秦淮下意识扫了一眼,才发现,他在听容母给他发的一段音频。
音频发送的时间是4小时前,是他们还在机场的时候。
而容迟渊直到上飞机到现在,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听着这段录音。
莫非,这就是让容总改变心意的原因?
所以,音频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秦淮忍不住有些好奇,便拿起耳机,塞进耳朵里听了起来。
【打算怎么走,什么时间走?】
【等容迟渊过完生日,我就离开。】
他微微讶然,这是容母和江小姐之前在车上的对话。
只不过,这段音频的内容,和之前安设在车内监控所播放出的,还要再完整,再长一些。
说到最后,容母突然问了江鹿这样一句话——
【你爱过迟渊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秦淮从未在监控里听到过。
一下让秦淮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紧张到感觉呼吸都不是自己的。
他沉静地等待许久,都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秦淮不敢想象,当容总听到这段录音,等待着江鹿的回应时,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便听江鹿轻轻笑了笑,她十分平静地说:【从未。】
简单两个字,让秦淮心尖一颤。
纵然自己是局外人,他也觉得,心跳一下下格外的钝痛。
容母的声音显出几分惊讶:【答得这么果断,你倒是很绝情。】
江鹿格外平淡地说:【因为我很清醒知道,这段关系和这个人,都是我的负担,让江鹿不再是江鹿,而是活成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江主管。她永远知道自己什么模样最值钱,在床上用什么姿势最能哄他高兴。这样的她,是永远不会去爱人,也不会被别人爱的。】
每一字句,她说得格外坚毅,但仔细去听,却也隐隐发颤。
秦淮听着是心疼,忍不住红了眼眶。
摘下耳机,长久地蹲在那,心情复杂又酸涩。
他想,容总听到这一段时,他的心该有多疼。
作为他几十年的心腹,秦淮知道这三年以来,容迟渊也曾试图说服自己一千遍全身而退,离开江鹿。
但到了第一千零一次时,他还是舍不得松开她的手。
能让容迟渊决定放下的,从来不是千万次的自我说服,而是江鹿这十几秒表露的绝情。
不得不说,容母很懂他的儿子,也很明白,如何摧毁一栋摇摇欲坠的高楼。
秦淮叹了口气,将那段录音关掉放了回去。
悄然回到自己座位上。
看着窗外云卷云舒,秦淮心中的遗憾也慢慢淡去。
作为旁观者,他想,共走三年一场,缘浅也是缘。
既然山与水不同路,便只有放下是唯一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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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悄然抵达了榕城。
机场内,忽然响起了一首歌,让一直沉默的容迟渊,有所驻足。
秦淮抬头时竟瞧见,他的眼角漾起了一抹深红。
歌声中,男人充满故事感的沙哑嗓音,悠悠地唱着——
曾经的黑白,此刻如此灿烂。
于是,你不停散落,我不停拾获。
我们在遥远的路上,为彼此的艳火。
如果你在前方回头,而我亦回头。
我们就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