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电梯抵达所在的楼层,远远地,江鹿便看到宋屿正坐在长廊。
他弓着身子埋着脑袋,神情不明,周身烟味缭绕。
宋屿从小就是在严格管教中成长的孩子,从不沾烟酒,即便偶尔碰一碰,也只是在应酬上给个面子。
她脚步便顿时钉在原地,有种寸步难行感。
如今,自己最不堪的遮羞布也被扯开,掉落在他面前。
江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宋屿抽完了一整根烟,起身时,正好与江鹿的视线对上。
他的步伐僵住,半粒烟灰掉在手背上,泛起一片疼痛。
江鹿对视一眼,压下眼中的慌乱,深吸了口气,装作没瞧见他,就要推开病房门。
“你站住。”
江鹿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还是叹了口气。
宋屿走到她身后,劈手就把她肩上外套夺了下来,像扔垃圾似的,甩到地上。
向来温润有礼的他,此刻却有些失控。
“江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背后,气息深沉带着质问,“你不是说了要离开吗?为什么还和他做那种事?和他欢好的时候,你想没想过腹中的孩子?”
“你以为我想吗?”
江鹿眼神垂落,轻轻摇头,浓密睫毛遮住空洞的视线,“没用了,他知道我找了柳家帮忙,知道你辞职准备去海城,我逃不掉的,也瞒不过他。”
她说着,眼眶泛红,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宋屿愣住,看着她颤抖的身形,一时各种责怪的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从后面握住她微颤的肩头。
半晌后,轻轻一叹:“别哭了。”
“我们再想办法,我先暂时把辞职申请撤销,我们从头规划,总会有办法的。”
江鹿不知道要怎么跟宋屿说,容迟渊要他去海城,就不可能让他再在榕城待下去。
容氏和各大医院都有关系,宋屿的去留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你不能自暴自弃,也不能再任他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宋屿胸腔抵着她,嗓音在耳边温和地响起,“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吗?”
她垂着脸颊,深深叹息,努力抑制着声音中的哭腔:“有时候在想,孩子跟着我,真是遭罪,我是个没用的妈妈,爸爸也是个混蛋。”
宋屿没再说什么,也舍不得再刺激她。
只是静静地,在身后陪伴着。
待江鹿心情稳定下来,他才握住她的手背,两只手紧贴着一起放在门把上,道:“行了,不说了,把眼泪擦干吧,我陪你一起进去。”
房门打开,传来男女轻轻的交谈,还有孩子忽轻忽重的说话声。
江鹿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
她还是害怕,一进去面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多余的存在。
宋屿见她僵着未动,隔着袖口,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给了她一丝力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