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煞(二)(2 / 2)

有那么一瞬,他都要以为这个梦境是真实存在过

的了,毕竟小胖鸟自己弄丢了自己的宝贝红叶什么的,可比锦玥太子吃饱了撑的来偷他的叶子说得通。

但话又说回来,小胖鸟当年丢过的红叶太多,总不能全被小胖鸟自己叼去送人了罢?

还真被他猜对了。

小胖鸟睡醒后,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先是抖了抖一身鲜妍亮丽的羽毛,再又扭过头用喙梳理起羽翼,梳着梳着被翅膀敲了一下脑袋,顿时双眼冒火,张口便咬住了一根翅羽,咬到一半,忽而注意到它叼来的东西似乎少了一件,不由歪了下头。

——少了它的宝贝红叶子!

小胖鸟松开翅羽,匆忙扭头去找,遍寻不见后,才猛然想起什么一样,侧头看回画像,眼眸亮晶晶的,昂起脑袋叫了一声。

——算你有眼光,我的红叶子可是最最最最漂亮的!

此事之后,小胖鸟似乎认定了这幅画像同它一样喜爱梧桐红叶,此后每每过来,都叼来一片红叶,将红叶放到画像跟前后,便要安稳地窝在画像身边睡大觉,似乎在它的脑袋瓜里,这红叶就是它用来换床位的银钱。

那段时日锦玥太子忙得脚不沾地,小胖鸟便时时过来,后来小胖鸟长大一些,也更调皮了些,锦玥太子离宫的时间便渐渐少了起来,小胖鸟也就不常来了,但它每每来时,总是记得带一片红叶的。

而岑双也据此把握住了这个梦魇世界变黑的规律:只要小胖鸟不在,他的眼前就会变黑。

这倒不是说小胖鸟一定是这个梦境的核心,依岑双看,更大的原因,是仙君躺藏在画像里睡觉,而小胖鸟委实吵闹,将仙君给活活闹腾醒了,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梦中黑暗一晃而过,毕竟睡觉这种事,可不就是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过去了。

只是小胖鸟来得少了后,黑暗的时间便越来越长,岑双从一开始的默数一两声,到默数四五声,又数了一二十声,再到如今数了几近一百声,才等到黑暗褪去。

眼前却已不是绒羽鲜妍的小胖鸟,而是一只白面团子了。

岑双当然认得出自己年幼时的人形,正因认得,才更确定当年的容悉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容悉帝君在放屁。

这白团子圆归圆,一双眼眸却再明显不过了,且因为年纪小,尚看不出眼型轮廓,便圆溜溜宛如两颗黑葡萄,微微仰头看人时,藏在眼中的星光好似随时能散落出来,扑闪扑闪,可谓明亮有神……哪里叫“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小胖团子手里攥着一片红叶,吭哧吭哧地爬上桌案,啪地将红叶拍在画像前方,欢欢喜喜地道:“画画!我化形啦!!太子哥哥说我是仙羽宫最标致的凤凰,万年不遇顶顶漂亮的大凤凰!!!”

那确实,往前数一万年,也找不出一个比他还圆的了。

小胖团子自夸完了,又问画像:“画画,你说我是不是仙羽宫最漂亮的大凤凰?”

却又在问完之后,不等画像回答,亦或者他也习惯了得不到回答,自顾自躺下,打着哈欠道:“太子哥哥又出去啦,我都没来得及问

他去哪,每次都是这样……我也好想跟太子哥哥一起出去,可是太子哥哥说,仙羽宫外面都是坏人,看到我这样标致的大凤凰,会把我抓走烤了吃……”

“还是好想出去看看呀,太子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带上念儿呢?……”

“每次太子哥哥走了都睡不好,一睡觉就会做噩梦,梦见好多黑色的火苗苗,要把念儿烤了吃,那些黑色的火苗苗,是不是太子哥哥说的大坏蛋?……”

“可是念儿好困哦,困了就只能来找画画,睡在画画旁边就不会做噩梦啦!……”

……

“画画,我有师父啦!”

这一日,白团子照旧握了一片红叶爬上来,眉飞色舞地给画像比划,喜滋滋道:“师父高高的,穿得黑黑的,看着坏坏的,其实可好啦,会给念儿带好多好吃的,还要教念儿功法,别的凤凰都学不到的,特别厉害的功法!等我学会了,是不是就能和太子哥哥一起出去玩啦?”

又撑着下巴郁闷道:“可是师父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有师父了,连太子哥哥都不能说,不然师父就不给念儿带好吃的,也不教念儿功法了……不过画画不是人,和画画说应该没事的吧?”

画像:“……”

“画画,你觉得青双这个名字好听吗?”小胖团子撑着脸道,“师父说我现在这个名字不好,寄托了前人的思念,不应该成为我的枷锁……唔,什么叫‘寄托了前人的思念’?什么又叫‘枷锁’?”

小胖团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又自言自语地继续嘟囔:“可是我不喜欢青双这个名字,我想要那个‘无’字,但是师父说‘无’已经被人用了——哼!等我变得特别厉害,就去把那个叫‘岁无’的家伙打败,让他乖乖将名字让给我!”

小胖团子大抵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是以团在那里念叨了好久,才忽然直起身,目光炯炯地道:“师父来啦!不跟画画说了,我去找师父啦!”

说罢,便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小胖团子离开后,岑双还以为会像之前那样陷入黑暗,甚至已经提前开始数数了,但他才数了个“一”,便因为惊讶而顿住了。

一成不变的视线终于开始变化,却如清风一样无形,以至于岑双看不清自己的神念此刻落在什么东西上,只知道梦中这个仙君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小胖团子,就这样不远不近追了一路,追到一片梨花林里。

岑双当年跟着他师父修习功法时,的确是在一片梨林中。

据说仙羽宫锦夜帝君平生最爱,便是梨花,因而在白羽王宫择出一地,种了数十里的梨树,一年到头花开不败,漫天白雨极是浪漫,怎奈何锦夜帝君那脾气,天上人间无人不知,仙羽宫的羽仙们知道得更为清楚,梨林再美,也不敢随意踏足,于是能进这片梨花林的人,便只有锦夜帝君和锦玥太子两个了。

但锦夜帝君不知去哪闭关了,岑双他师父来找他的时间基本与锦玥太子错开,是以他师父教他的那些年,从未有人发现他师父的存在,后来他师父

说要远行,不再教导他了,他便没再踏足过那片梨花林。()

而此刻,那只小胖团子尚且不知他师父其实教不了他几年,只开开心心地啃着他师父带给他的红果子,没多久便将足有他半个脑袋大的果子啃完了,砸吧砸吧嘴,揉了揉眼睛,不顾他师父还在一边说话,头一歪,心满意足地靠在他师父身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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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侧眸一看,哑然失笑。

抬手捏了捏小胖团子的鼻尖,又在他两只耳朵上各点了一下,缓缓道:“他在娘胎里时,元神便受过伤,好不容易才救回来,却也落下了元神不稳的毛病,你如今栖身之物,能为他安神固魂,他觉得舒服了,当然时时想去找你,可你应当知道,这对你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岑双一愣。

他自然知道他师父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也早就知道他师父来历神秘,很不简单,可如今看来,他这个师父知道的内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不止涉及岑双,还涉及……

他师父顶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看了过来,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是柔和的,一如他此刻的语气:“你自己魂魄不全,就不要到处跑了,尽快恢复,才能早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前辈知道我是何人?来自何方?”

在这个魇境里待了这么久,岑双还是第一次听到仙君的声音,满是疑惑,浑浑噩噩,的确有他师父说的“魂魄不全”之象。

对于仙君的问题,他师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命中有此一劫,劫数未尽前,便是我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明白,待你劫满归位,也无需再问谁了。”

说罢,便一拂袖,伴随着一句:“去罢。”

之后岑双眼中的景色迅速暗淡,在全然陷入黑暗前,他隐约听到令他神念震动的一句:“你二人皆负命劫,若非阴差阳错,不该这么早牵扯……命线交缠错乱,未来之事便全无定数,纵然让你忘了这段经历,你也还是找了回来,你们啊……”

岑双一时竟分不清,他师父这一席话,究竟是对仙君说的,还是在借仙君的梦境告诉他一些什么。

他分不清,却已经能够确定——仙君陷入的魇境,并非光怪陆离的梦境,而是一段真实发生在过去的经历。

他也的确早早见过仙君了,只是……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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