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世界的时间流逝会麻痹人的感官,因为那里面并没有时钟。
可这对大脑适应了大量信息的五条悟来说并不难,他能仅靠“感觉”来推断他在幻象中过了多长时间。
“说起来,我要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他问站在旁边的“泷泽生”,对方已经安静的看了他许久,除了开头之外,他似乎已经丧失了交流的欲望。
“泷泽生”说,“靠你的咒力暴力打开。”
“总有比较温和的方法吧。”六眼直视着他的眼睛,“给我个提示吧,生。”
“泷泽生”只是微笑,他这个时候的微笑便带上了几分疏离感,“你只需要推断,我想做什么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
“这是通关答案。”碧眸青年微微后退了几步,“如果你想重新成为‘太宰’的话,周围的景象也可以改变。”
“试试猜一下吧,悟。”
……
小说世界外,泷泽生在旧世界的酒吧找到了爱伦·坡。
他在酒吧里不喝酒也不打台球,纯粹在和钢琴人玩侦探游戏。钢琴人曾是港口mafia里最杰出的年轻人,也是干部的有力竞争者,下个月便会得偿所愿,如果说横滨有智者排名的话,他在爱伦·坡的眼里便是一个能打发时间的对象。江户川乱步总是不接受他的战书,他也不甘心就如此离开横滨,于是一直徘徊在黑手党的地盘里。
钢琴人的推理能力很稚嫩,但整体不算愚笨。他对爱伦·坡出的侦探谜题非常感兴趣,挑战艰难的事物不会令他们退缩,反而会让他们产生疯狂渴求知识与进步的感觉。
泷泽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旧世界的。
进门的一瞬间,爱伦·坡的声音便幽幽传来,“如果是你们的首领……我说的是上一任,上一任首领昂,虽然看不清他的深浅,但应该够与我游戏吧。”
他发现钢琴人露出了凝滞的表情,下意识以为是因为自己提到了港口mafia命令禁止谈论的人物,“我应该不会被枪毙?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泷泽生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身后,“坡。”
爱伦·坡大叫一声惊恐回头,非常诚实且无礼的喊道,“鬼啊!”
泷泽生用那双宝石绿的眼睛看着他,“真让人伤心,你竟然如此称呼我,也真让人欣慰,原来你还记得我的脸啊。”
爱伦·坡激动起身,“泷泽!!你死而复生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泷泽生,神情从乍一见面的惊讶渐渐染上了狂热,他像是要把泷泽生里里外外的剖析干净,要把他去了哪做了什么怎么活过来的都推理出来一般,“真是不可置信,你怎么做到的?头发是染的?一看就过了一段辛苦糟粕的日子啊,哈哈,可虽然如此,你也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好看多了,你比在地下室时的惨样好多了!”
一时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嘲讽还是感叹,大概这只是外国人直白的
说话方式,泷泽生无奈的挑眉,“我们之间原来也会叙旧吗,坡。”
他们总共也没有见几面。
但是泷泽生有求于他,而这点立刻被这位侦探看出来了,他犀利敏锐的眼神扫过泷泽生的胸口,“我的小说?”
“嗯。”
泷泽生从怀里掏出书来,“我比较好奇,你给这个故事定下的‘真相’,要知道,这个故事通篇只是回忆录罢了,能有什么推理过程呢,推理杀死泷泽生的真凶吗?”
爱伦·坡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他的刘海儿再次遮住了眼睛,唇角的弧度带着些轻佻,“我写的故事没有问题,可不会凭空捏造奇怪的情节。”
他从泷泽生手中拿过了书,与异能力接触的一瞬间,他便清楚了里面的进度,“啊……开启了隐线吗?”
“隐线?”
“由闯入者自身与‘太宰治’不符的行为而开启的,另一条回忆录。”
泷泽生睁大眼睛,他这副模样很好的取悦到了小说创作者,爱伦·坡说,“因为你留下的记忆那么庞大,真是交给了我一个难题,然后我便运用了谱写故事的常见双线作法,只不过隐藏支线相比较主线来说着墨可太少了,‘太宰治’能在里面待上整整一个月——如果他能不吃不喝撑这么久的话,但是‘五条悟’的话,半天就差不多够了吧。”
因为有关五条悟的支线,是从泷泽生出现在横滨海边,被森救起时开始的。
但即便如此,爱伦·坡竟然专门加隐线这件事还是令人感到意外且动容,泷泽生推断那可能是小说家追求完美的意志,他也这么说了,而爱伦·坡坦然道,“我追求完美的是剧情跌宕起伏的侦探小说,不是情感小说。”
泷泽生:“……”
这位有着深色头发深色眼瞳的青年定定看着泷泽生,“我鄙视那些在临终前故作姿态感染他人的人,只有独自留下的泪水才会灼人。”
泷泽生用同样严肃的表情回视他。
他说,“真巧,我也是。”
这位小说家为这份炙热浓烈的感情打破了自己的底线,谱写了一本回忆录。
他说,“我是不会向别人提前揭露谜底的,反正你身边有人间失格不是吗?”
“是吗,看来无法从你这里得到答案了。”泷泽生耸了耸肩,“但是我还有另一个请求,坡。”
爱伦·坡眼角一抽,警惕的后退一步。
泷泽生:“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便会让乱步先生和你比一场。”
爱伦·坡的表情彻底僵住,疯狂动摇了起来,他立刻把退了的那一步走了回来,“你能联系他!”
“嗯……有些人情?”
爱伦·坡啪的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支笔一个笔记本,“现在立刻告诉我你想写什么——”
“……”
泷泽生会心一笑,“好的,名侦探小说家先生。”
***
凌晨两点,五条悟从小说世界里出来了。
他进去了总共七个小时,出来后还抓了下头发,抬眼就看到了反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泷泽生。
“这是……?”
“解谜了。”五条悟弯了弯唇角,“你给他留了好不得了的东西,生。”
紧接着,五条悟便发现周身场景已经改变,“这是哪儿?”他走到窗前,高处俯视的情景立刻让007的最强咒术师意识到了自身所在地,“横滨?”
“嗯,我去找创造这本小说的专家了。”
五条悟一本正经道,“你背着我和他偷偷约会。”
泷泽生耍滑道,“不,是三人约会,我随身都带着你呢。”
五条悟歪了下头,忽然走向泷泽生身旁的椅子,往那上面一坐。泷泽生顺手摸了下他的额发,指尖滑到了他的太阳穴,“悟,你累吗?”
“不,这个能力隔绝了空间,间接屏蔽了六眼的功能哦。”
五条悟只是感觉到了心绪的倦怠。
他的整个青春都有泷泽生,但以痛落下帷幕,令六眼走入凡尘的人有着极致的情感,便同时拥有极致的痛苦。
如果泷泽生冷漠一些,那么这些都不会发生。但如果只是给人胡乱想象的空间罢了。
“生,我问你——”
五条悟歪头抵住泷泽生的手,眼睛里仿佛又碎冰融化,“有想过拥有爱人吗?”
这个问题似乎也并不是试探。
至今为止的人生里,五条悟很相信他和泷泽生的黏着力,和成年人在考虑谈恋爱时的气氛场合不同,那些拥有各自事业且在过往人生中毫无交集的人,是可以冷淡的和暧昧对象交往,然后轻轻松松的分开的。因为成年人的交友观爱情观被太多东西冲击,无比纯粹且毫无保留的情感大多都留给了青春……当然,也不排除真爱。
而五条悟是可以将美好痛苦的记忆念一辈子的人。
他的爱并不具有对其他外界因素的考量,完全没有。
而泷泽生应该也是如此。
“嗯,想过。”
“想过?以你的性格不该想了没做啊,因为穿越局不让?”
“穿越局是一部分干扰原因,但我觉得更多是我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