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说书3·无忧(1 / 2)

“杜夫人痛苦地挣扎起来,水花四溅。可她这点力气于摆脱挟制自救而言,实在无济于事。”

“脖颈处的手陡然松开,她跌落浴桶里的热水中,顾不上泼溅得到处都是的水,弓着骨感分明的脊背,从喉咙深处发出费力的咳嗽,咳到几乎要将肺腑脏器呕出来。”

“门外等候的那伙子人好似是因为听到房内不同寻常的异动,骚乱了一瞬间,就被紧急赶来的大管家娘子厉声喝止。”

“雕花镂刻的门上半部分糊着纸,大管家娘子的影子近乎贴到门上,她谨慎地没有直接推门进来,而是先询问道:‘夫人,可还安好?里头出了什么意外吗?’”

肯定出意外了啊!那么大动静。快赶紧救人啊!

客官们与彼此挤在一块的身体纷纷前倾,焦灼得下一刻就快从椅子上窜起来。

老大爷本来对那些个什么风流韵事是半点都不感兴趣的,可次次都被斗篷生稳准狠的钓钩勾住心神。今天他又来迟了一小会儿,就没能抢到桌边的座位,这会儿只能一手茶壶,一手茶盏,腿抖得愈来愈急,愈来愈急。

“杜夫人艰难压下急促的喘息与咳嗽,刚想回话,身后贴上来一具躯体,那恶徒缓缓沉入水中,密布的花瓣被水波荡得散开瞬间,原本清澈的水迅速晕染开鲜血的红。”

“距离如此靠近,杜夫人执意出卖此人行踪的下场,最差的,只怕就是在这个贼人被抓捕前,先一步被他杀死。”

“除了暂且顺服,她别无选择。”

“杜夫人随意找了个方才抽筋一类的借口,示意了解她的大掌柜娘子配合行事,将佛门这帮追兵先调离。”

“嗨呀……”有人不禁一拍大腿,失望不已。

他边上的客官也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宽慰自个儿:“没事儿,还有机会。等那贼人稍有放松,以夫人的机警聪敏,必然有机会逃走的。”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偌大一个房家就在那里呢!她怎么跑?”另一人指出这想法的不靠谱。

被反驳的客官还振振有词:“房家于杜夫人而言,又算什么呢?小少爷又不是她亲生的,她辛辛苦苦数年的家业大权,一朝拱手交出,便什么都与她毫不相干了。何必为别人的嫁衣裳拼死拼活?”

“一派胡言!”被他们几个挤在角落、一身肥膘无处安放的富商骂道,“这偌大家业可是房家主临终前托付给那女人的,她怎么能辜负房家主的信任?不许逃,区区一个贼子,重金聘请个江湖道上的宰了那贼子,不就好了?”

“等他们半信半疑的被打发走后,大管家娘子才试图推门,想进到屋子里来,被杜夫人喊住,叫她先去准备饭食,以及些许包扎的药物。”

“脚踝处突然被用力扣住,钻心疼痛直叫她咬紧牙关。杜夫人知道贼人在警告她勿要多言,便只谎称自己方才抽筋后跌了一跤,受了点伤。”

“水声轻响,一道阴沉的声音说道:‘叫她回来,什么事也不必做,什么话也不

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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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伯扼腕叹息,杜夫人本来是打算以“备饭”与“包扎的药物”暗示大管家娘子屋内情况有异,让她借机离开去追刚走的佛门追兵,想不到三两下就被贼子看穿看透了。

“自那晚起,杜夫人就被贼人以掌控生死为威胁,被迫为其掩藏行踪,应对几次去而复返的佛门追兵。”

“杜夫人几次尝试动些小心思给出暗示,都被无时无刻跟随在侧的贼子立即察觉施以警告。”

青衣女子为杜夫人目前难以突破的胶着局面而悬着一颗心,不知她该如何应对那个宛若有着读心神术的可怖贼人,如何才能逃脱其魔掌。

“那贼子一身浸透血液的黑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伤情如何,反正从他那轻描淡写的神情,与灵便无异常的举止中,半点也看不出这人被追杀至身受重伤、血流不止的样子。”

“玄黑的衣袍纷飞,身形如鬼魅般神出鬼没,忽然现身,往杜夫人跟前丢下一个东西,那张面若观音的脸上邪气四溢,无视杜夫人下意识的防备,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不乖可不行哦。’话音未落,人已经踪影全无。”

“杜夫人低下头看向脚边,那是一个面如白纸、双眼紧闭、气息全无的女孩子,是她让大管家娘子私下偷偷暗语通知,派出去联络那些佛门子弟的亲信。”

被特意带来听书的歌楼东家的娘子俏脸煞白,与歌楼东家鸟主人相互依偎,双手紧握。

那贼人何其凶残险恶!何其暴戾狠毒!

杜夫人、房家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要永远受制于那个贼人的淫晋江威?

“大管家娘子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幕,缓缓软倒跌坐在地。”

“杜夫人俯身,轻轻抚摸那长眠不醒的丫头苍白的脸蛋,吩咐道:‘先停手吧。’”

“这话既是对大管家娘子说的,告知她且先按兵不动,也是对那贼人说的,表示顺从与妥协。她知道,那贼人定然不知躲藏在附近何处,紧盯着她与亲信的一举一动。”

“大管家娘子还未能领会到江湖人的可怕之处,再想说什么,被杜夫人止住言语。”

“杜夫人只道:‘安心。’”

“大管家娘子毕竟也是一路以来一直跟随着她的,经历过多少事情,见识过大大小小的鬼蜮伎俩,对杜夫人的手腕向来钦佩,只听杜夫人这两字,便好似真的逐渐安下心来。”

陆小凤也为杜夫人此时仍然冷静的理智而叹服。

如此坚毅心志、冷酷心态,如何不叫人佩服?

陆小凤看花老伯也是一副心向杜夫人的模样,道:“我记得,二嫂的性子好似也是这般刚硬?”

花老伯回想起二少夫人,有些头疼:“二少夫人那叫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就从来没谁能犟过她。反正二少爷随她,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花满楼被二嫂的联想打断方才的担忧挂虑,眉目悄然舒展开

() 。

然而说书故事的进展还在继续。

“虽然经历这样的失败,

但杜夫人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她转而沉下心来,

往长久的规划来谋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每个细微的小布置逐一落实。”

“她实在耐心得很,以致贼人毫无觉察。”

“那些精心的布置最终联动起效。”

“一切都如杜夫人所预料的那样,那贼人被引出来,陷入一系列计谋所交织的大网中,一环套一环,直逼到他仿佛已落入绝境。”

花满楼道:“这两人看似强弱分明,实则于智计方面应当势均力敌,互有胜负。”

陆小凤赞同他的看法。

花老伯只希望杜夫人此次行动不要再被看穿了。

“杜夫人冷眼旁观,看贼人从起初的四处突围,到后来认清生门无路。”

“但她究竟还是小瞧了一度在江湖上留下盛名之人。那贼人忽然强行突围,十数枚暗器袭向杜夫人。杜夫人虽然及时扑倒躲开,却仍被一枚暗器擦破面颊。”

“贼人满身伤痕,脚踩自己流淌了一地的鲜血,大笑出声:‘中了我的毒,可愿同我共赴死?’”

“杜夫人定睛细看,那些暗器原是贼子随身携带的白檀佛珠,想不到他竟然在这上面淬了毒。”

“棋差一着!”花老伯简直要捶胸顿足了,“满盘皆输,满盘皆输啊!”

这么好的当家主母夫人就要为那恶贯满盈的贼子白白陪葬了吗?

损失惨重,令人心痛!

杏衣客却留意到故事中的“白檀佛珠”,疑惑不解地问他友人:“我记得,好像先前有个故事里,有个圣僧就是用的白檀佛串?”

紫衣友人看他那迷糊样,也是习惯了,为给这单蠢的崽儿解释,而难得肯多费口舌:“不错,这贼人现下被佛门追杀,又用的白檀佛串,再加上前文各处暗示体现,此人应当就是骗了裴、沈两位姑娘的妖僧无忧。”

杏衣客惊讶:“什么?无忧大师骗了裴姑娘吗?”

周围客官转过来想瞧瞧这是哪来的单纯小傻瓜,真够稀罕的,就听到他茫然的问道:“先前那个故事难道不是讲的,圣僧感化点醒了执着于红尘情爱的迷失女子吗?”

周围人:……

这是听岔了,还是从头到尾就没听明白啊?

紫衣客默默拉过杏衣客,与他小声分析起前文来。

“那贼人终究还是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此时此刻,这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别人。因着杜夫人提前为这次反击调开了此处所有人。”

“所以现下,她只能自己收拾当前的残局。”

“只靠自己的纤弱之躯,把奄奄一息的重伤之人艰难拖进屋内,搀到床上。再把一切不便为外人知晓的布置抹去痕迹。”

“什么?”魁梧老兄惊诧,“这还不杀了他?”

赵兄语气凉凉:“杜夫人总不会闺名为香玉吧?”该死不死,该杀不杀,

优柔寡断,

果然是区区女人。

“大管家娘子回来,

发现贼人竟然未死,还躺在杜夫人的床上。”

“杜夫人只说要先救活这个人。”

“大管家娘子实在不解,忧心如焚:‘夫人,倘若被族中知晓此事,只怕……为何还不让这贼子去死?’”

“杜夫人道:‘安心。’”

“可大管家娘子这回却难以安心了。明明夫人的布置无一丝缺漏,无一毫不妥,这杀千刀的贼人都重伤到如此垂危境地,为什么夫人又突然改变心意?若是被族中那些鹰视狼顾之辈抓到夫人的名誉把柄,以此为破绽攻击她,那可如何是好?”

“杜夫人只又说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心意已定,绝无更改。”

“大管家娘子只得顺从夫人的决心。”

陆小凤倒是能理解杜夫人要救活贼人的打算:“她是为了解药吧?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神医难解的奇毒。”

花老伯也是终于有些宽心:“能活就好,说不得夫人的毒不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