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掌柜倾情推荐的住所(1 / 2)

第4章

陆炤晚上说完的这一场,虽是初出茅庐,讲得也没什么章法,故事情节于掌柜等人而言却实在有些新鲜劲,掌柜当即就把契书初版、纸张、笔墨、摁手印用的红泥都备好了,迫不及待要把他签下来。

陆炤与掌柜商量好说书先生的工作范畴(说书与闲暇时帮把手)、薪资(月钱)、提成(赏钱分成)和待遇(包吃哪顿饭)后,捧着茶看着掌柜喜滋滋地收起一式三份的契书。

犹豫了会儿,陆炤斟酌着言辞开口道:“张掌柜,在下初来乍到,现下还未寻着个歇脚的地方,城中也无旧识,一时间要找个住处实在有些棘手。敢问茶馆现下可还有空房?”

张掌柜满脸遗憾地对他摇头:“可惜现下已经没有空余空房了。”堆置杂物的房间倒是有,可却不能给外人住进来。

陆炤有些失落,又问:“那掌柜可知道,哪里有合适又便宜的短租地方么?或者有什么靠谱中人信得过?”

张掌柜其实仍然多少还有些顾忌他江湖人的身份,自己又确实没太关注过租赁房屋院落相关的人事物,毕竟这间茶馆又不是租来的。

张掌柜忽然想起有个地方可能适合陆炤落脚,便交代了茶馆伙计几句,领着陆炤出了茶馆,路上边走边与他说道:“有个地方倒是不错,可能合适,想来不比客栈花销那般大,又不似力夫下榻的通铺大店那般杂乱腌臜。”

陆炤有些好奇,莫不是张掌柜熟悉的人家所设的民宿客间厢房?

一路上就见张掌柜领着他左拐右拐,避开赶着回家的行人拥挤的大道,几条小巷里钻过来再钻过去,绕得陆炤根本记不得路。

陆炤抬手支高着前方帽檐,跟着张掌柜踩着巷子口的泥出来,夕阳已经甚是歪斜,霞光照在斜前方一座小楼上,染得目光所及皆是橙红一片。

那是一座看似普普通通的小楼,除了自各处窗台、大门处探出的摆放得满满当当的各色鲜花绿植,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盆栽里,或细长或宽大的叶片随着轻柔晚风灵巧地舞动,一双修长的手正轻轻地抚摸一朵欲绽半开的花。

陆炤这个原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城镇宅当然不认识那朵花叫什么,可眼前的这座小楼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他好像认识那双手、啊不,那双手的主人叫什么。

“到了,便是此处。”张掌柜停在小楼下,先是检查了鬓发,又理了理衣裳,还抬脚瞧了眼鞋子,去一边把脚底方才踩到的泥给刮了,这才深吸口气,郑重地敲响了小楼敞开的大门。

陆炤屏住了呼吸,看着里面自楼上下来的白衣公子,睁大了双眼。

“花公子,叨扰。”张掌柜恭敬朝来人行礼。

!!!

来人一袭白衣,走到门口,染上了一身温柔的暖霞,他面上是恰到好处的一抹浅淡笑意,不见分毫被意外访客打扰的不悦,反而带着些亲近随和的欣喜,柔声说道:“是张掌柜啊,请随我进来吧。”

进了楼中,他快行数步,先点亮了

各处的灯烛。

屋内原先因着黄昏时候进入门窗的光线减弱而导致略显昏暗,这便缓缓亮堂了起来。

这外表普通的小楼,屋内各式器物摆件也甚为简单,无金银宝饰,也无名家字画。家具都是做工不错、样式简单舒适的常见木料,也没有繁复的雕纹彩绘。桌案上只一尊插着兰叶柳枝的细颈白瓷花瓶,与一套古朴的陶茶具,都是纯色没有纹案的。

“请坐。”

张掌柜推拒了对方伸过来打算为自己倒茶的壶嘴,陆炤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倒了茶。

陆炤端起陶盏小心啜饮一口。

茶香清幽,茶味浅淡。

不知道是什么茶,喝起来感觉还蛮不错的。

“在下花满楼。”

白衣公子放下茶壶,转过来面对陆炤作揖。

陆炤连忙起身学着他还礼:“在下陆炤,久仰久仰。”

花满楼眨眨眼睛,却没有也非要回陆炤一个“久仰”的客气话。因为他虽然不知道陆炤是在说的客气话还是真的听说过他,但他确实不曾听闻陆炤的事迹。

待他俩都落了座,花满楼关切地问张掌柜:“张掌柜近来如何?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告诉我。”

张掌柜又腾的站起来,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想要暂居?当然可以。”花满楼几乎完全没有考虑,“小楼的大门一直开着,正因为无论是谁到这里来,都同样欢迎。”

张掌柜又是尊敬又是感激的谢了又谢。

陆炤也感动得不行,花满楼果然是个绝世大好人啊!毫不犹豫就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于是他激动地说:“我会尽早交上租金的!”

话音刚落,花满楼和张掌柜都噎住了。

这还真成租房了。

花满楼倒也不拒绝,只是温和地对陆炤说:“不必太过着急,英雄好汉一时间遇上一点难处,也是常有的事。我这里人不多,时常只我自己一人,倘若有人陪伴,也是件幸事。”

呜呜呜,他还宽慰我,这人真的好好哦。陆炤心里热泪盈眶。

张掌柜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位新来的员工预支点工资,想着想着便算起账上的各项收支,看看哪里还能再挤点出来。

又是几句寒暄过后,天色着实晚了,张掌柜便匆匆告辞离去。

听见陆炤给自己灌下好几盏茶了,花满楼温和地提醒他:“茶虽佳,此时若是多饮,夜里难免不好入睡。”

陆炤闻言,乖乖放下陶盏。

既然陆炤要留在小楼住一阵子,花满楼便带他四下转转,将楼内一些日常可能用得到的布置指给他看。

一楼进门那大间常用作会客处,大门常年敞开,此外还有两间库房,一间杂物间。后院有晒衣杆架,还有高高低低的花架,以及大大小小的盆栽,院落角落有间厨房,另一个角落还有茅房。

花满楼站在院子里,神态自若地指着院子那一角深草掩映的小木屋说,那处是茅房。

陆炤

陷入深深的震惊。

天啊!花满楼会上茅房(不是)!

天啊!他肯定会上茅房啊,我为什么潜意识觉得他不会!

天啊!他不会还可能便秘过吧(不是)!

不能再想了,快住脑——

花满楼又带陆炤上了二楼。

楼梯上来便是花满楼日常起居处。一扇窗户前是一张小桌,两把靠椅;另一扇窗户前是一座多层花架,一看就被照料得十分细致的花植盆栽把那扇窗户挡得几乎严严实实,只偶尔一阵窗外的风吹进来时,把叶丛拂开,才能发现还有扇开启的窗户。对面墙上挂着落款是“花满楼”的字画,字画下置一方小案,案上摆着一张古琴,旁边是一组柜子。

二楼与一楼格局一样,也有三间屋子,一间自然是花满楼的正房主卧,另外两间是客房。

花满楼指着其中一间客房说:“这间房是我一个常来的好友住的,他性子豁达,与人为善,最喜欢交朋友,若是你们碰上,说不定他就又得了一个新朋友。”他面上笑得很是愉快,“不过如果你更喜欢清净,也不必担心他来打扰你。”

“好友?”陆炤明知故问。

花满楼的脸上好像被灯烛照得笼着一层光:“他姓陆,叫陆小凤。”

“啊,陆小凤,久仰久仰。”

“你也听说过陆小凤?”

“四条眉毛,一袭红披风,是吧?”

花满楼轻轻笑起来,眉眼舒展:“是,也不是。”他指了指墙边挂着的一块红布,“这会儿,四条眉毛还在他脸上,红披风却落在这了。”

推开另一扇客房的门,花满楼道:“这间房有段时间没住了,不过前几日倒也清扫过,你且住这里,若有什么东西缺了,就来寻我。”

陆炤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连忙开口回应。同时发出声音回应的还有他的肚子。

花满楼一愣,体贴的说:“我去准备饭食,可有忌口?”

陆炤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脸,还是扯了扯眼前的帽檐:“都好、都好。多谢了啊……”

待花满楼转身下了楼,陆炤走进房间。

房内一套小桌椅,一只大衣柜,一只箱子,最里面一张床榻,桌上有杯子和水壶,箱子里有换季的被褥,衣柜里放了当季的被褥,床榻上是空空荡荡的。

陆炤把衣柜里的被褥取出来,比划着在床榻上铺好。

陆炤扒下身上的大斗篷,只穿着游戏角色身上的门派校服,跪在床上平整床单被褥。

鼻息间满溢着阳光的气息。

花满楼……他该不会还自己做家务,晒被子吧……

好贤惠哦……

下了床,陆炤开窗瞧了眼,这扇窗下是院子,院子一角的厨房顶上,烟囱口正向外吐着一道炊烟。

陆炤脸上空白了一下。

花满楼——他还能一个人烧火做饭?!

不是、这不对吧?

花满楼,江南花家七公子,家世

极富,自幼失明,家人疼爱,应当自小锦衣玉食过来的……这样的人,他怎么还会去学做饭?

陆炤默默关上窗,陷入迷茫。

在下真是个健全的废人啊……

除了泡面,我煮个白水蛋都时不时失手过生过熟。真是愧对苍天,愧对父母,愧对我健全的四肢五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