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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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陆霁行的眼神就像世上最严厉的审判,能把方燃知的浑身上下扫视透彻。一丁点的谎言,都无法被单薄的遮羞布掩盖,无所遁形。

“我问你话呢,”手机屏幕中,陆霁行的面色冰凉,那种兴师问罪之态,仿佛马上就要撕破没有温度的屏幕,硬生生地从手机里钻出,来到方燃知面前扼住他脆弱的脖颈,“宝宝,装哑巴没用,还只会让我更加生气。再问你一遍,你已经看到我给你发过去的视频了吗?”

跟二十天前的仓惶感觉如出一辙,方燃知“惊惧”随形,害怕得发抖。万万没想到最初无比担忧的事情会在今天落下,斩头斧咣当坠落,被冷刃的寒光闪过刺激,后脖颈的汗毛登时倒竖。

方燃知手掌盖住脖子,挫败地小声应答:“看,看到了......”

陆霁行要让他说出来:“视频里有谁?”

方燃知微哽:“有,我......还有我......情人......”

“你倒是承认得痛快,”陆霁行冷笑道,但另一方面又像看不懂似地自虐问,“所以呢?你们在视频里干什么呢?”

屏幕两边同时诡异地攀爬寂静,只有呼吸声经过电流处理后有抹失真地起伏。

一月中旬的季节,已经不是那么冷,傍晚六点的天色也没有被黑暗完全取代。遥远的天际有道夕阳未尽的余韵飘带,满目的灰橘色彩,与大片的灰暗天空以渐变的方式连接着,一望无垠。

“哗啦——”方燃知将阳台半阖的窗帘全部拉开,又打开半扇窗户,上半身微探出去,呼吸不算新鲜的冷冽空气。头脑霎时清醒多了,他需鼓起勇气,跟这位感情不和的“老公”说清楚。

半分钟后窗户重新关好,方燃知不觉粗/野,跟屏幕里的人没好脸色,字句铿锵道:“陆霁行,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吗?我在你给家里装的监控底下和别人偷晴做暧,我们尝试了好多种姿事,我被他搞得死去活来,一直在叫——他比你强多了,你翻来覆去就那些花样,老古板!”

这些话无疑是为了激怒这位老公,方燃知说完,胸口还像运动过激而不住地紊乱波动,眼睛根本不敢看立在手机屏幕中的陆霁行的脸色。

他想,他们要“离婚”了。

“坏崽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吧。”陆霁行幽幽道,“看来还是我学得太少了,不惜骂我也要抗议。”

方燃知:“......”

方燃知茫然:“?”

窗户没关严实,一缕夜风顺着两厘米宽的窗缝渗进来,拍在方燃知的后背,把他给拍醒了。

“不是!”方燃知举手疯狂摇摆,焦急地情真意切,“先生我根本、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是......”

“我不知道,”陆霁行不为所动,独权主义惯了,“我认为你就是心有不满,以后一定会学着更加努力地把你伺候好。而且坏小孩儿L不乖,得被重

新教,

才不会再做像出/轨这种需要被吊起来調教的夏流事。”

“叮咚——”

清脆绵长的酒店门铃,

竟然也能那么刺耳,方燃知想反驳的话突然哽在嗓子眼,呼吸骤停。

不会吧?

先生过来了?

就为了教给他......

“谁找你?”陆霁行面色不虞,情绪蓦地急转直下,“另外的小白脸?”

方燃知抓住重点:“不是你来了呀?”

语调竟然显得很兴奋,陆霁行眼眸微眯,缓慢道:“看来你很不希望是我。”

角色扮演太入戏上瘾,听完陆霁行的审判,方燃知竟然真的很紧张先生突然出现在这儿L。明早要拍戏,凌晨四点就得起来准备,不能学那种知识。

被门铃声打扰之后,方燃知从出/轨的少夫身份中抽身,发觉陆霁行的视频背景确实还在紫荆的卧室,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酒店,心下好笑,又很想念:“我很希望是先生的,但最近剧组有点忙,先生来了我反而分心。”

陆霁行嘴角微翘,明明被取悦,却嘴硬:“敢说不希望门外的是我,今晚就去找你,明天后天都别工作了。”

就会吓唬人,这时方燃知已经走到玄关握住门把手,小声地顺从道:“不要嘛,我知道先生对我特别好。”

吴至刚放下手不久,门就开了。看到艺人探头,他把一个大袋子递过去道:“陆总说监督你吃饭,我打包的一家中餐厅,不准挑食必须全部吃光,里面有你喜欢的小蛋糕。”

喊了吴哥打完招呼,方燃知眼睛微亮:“还有小蛋糕吗?”

剧组伙食不好,清汤寡水毫无荤腥。拍完《行涯》,方燃知在家待两个月,顿顿吃得好,全靠狂吃不胖的体质才不用太控制饮食,韩迁山也没多做要求。虽然吃不胖,但吃得太营养丰富脸上的气色骗不了人,刚进剧组第一天,韩迁山就开始找事说,喻火的气质得再单薄点儿L,让方燃知别吃肉。

嘴上没说让方燃知减重,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全是别吃了。

方燃知嘟嘟囔囔:“我以前气色挺好的,哪儿L有那么差,还不让吃饭......”

对此他跟韩迁山说:“喻火就是知道命运已经那么惨了,所以每顿饭都吃得超级多,身体不能垮,如果事情没有那么遭,其实他不苍白。”

韩迁山没听,原本打算置之不理,最后却还是凉凉道:“我怕你吃太多乐不思蜀,不准吃肉吃甜吃蛋糕。”

“......”

乐趣因此惨遭暗鲨。

但这些方燃知没主动跟陆霁行讲,害怕在剧组“受虐待”吃不好就算了,回家还要因为体重变轻被先生教训。

不过陆霁行自有他“千里眼洞察一切”的方法,不揭穿,送爱心。

知道剧组确实没有让角色减重的需要,陆霁行给小爱人开起小灶来毫无压力。

“这个小蛋糕好香。”大半个月没尝甜,方燃知觉得被幸福包裹,

连连夸道,“先生这个真的好吃,你看它颜色也漂亮,等杀青回去我给你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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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燃知满足地说:“先期待着嘛。”

有期待,才会数着时间,看它流逝,祈祷快点到来。

晚饭加餐吃得心满意足,方燃知重新刷牙洗脸,弄完又躺床上和陆霁行想到什么聊什么,很快便八点半了。

陆霁行问方燃知在剧组有没有朋友,方燃知说有很多;陆霁行问方燃知开不开心,方燃知说非常开心......无论陆霁行问什么都能得到方燃知的正面反馈。

最后八点四十,知道方燃知明早有戏,陆霁行没再多说。一人便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虽然每天都在和陆霁行保持一日三餐加宵夜式的联系,但方燃知仍觉不够。一旦分离过久便会想念,连梦里都是陆霁行,这样能让方燃知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三点半的闹钟一响,方燃知便睁开眼睛,掀被下床洗漱,没浪费分毫时间。

窗外的月亮高挂上空,静静地俯瞰人间,地上有层银霜的光晕。路虎车驶往片场时,方燃知降下车窗,迎着刮来的夜风,用手机的夜景模式拍了一张月亮的图片,发送给陆霁行。

我是知知:【先生,月亮替我说想你。[图片]】

陆霁行还在睡,自然没回。

抵达片场,还差十分钟才四点,方燃知坐在化妆间化妆。短短半个小时,那张白皙的面容就被累累伤痕取代。

长大后的喻火要像小时候遭遇不公的欺凌那样,被数道恶心的目光垂涎。与他一起拍这场戏份的,还有没过十一岁生日的小朋友陈鉴一。他饰演幼时喻火。

眼睛大大的,鼻梁挺翘,唇红齿白,季辛茶说他和小时候的方燃知长得有几分相似,方燃知也这么觉得,但同时又在心中追加,小陈鉴一是在演喻火,所以他们看起来才有点像,其实陈鉴一很独特。

这个小孩儿L很有天赋,灵气逼人,从《看得见》开拍第一天他便在,晚睡早起不喊苦,面对镜头大胆自信,细微的表情都能够精细地表达出来。如果状态不对NG,稍微一讲戏便能明白。

好好培养,有所成就绝对是迟早的事。

与他在镜头后的如鱼得水不同,陈鉴一现实很腼腆,被人多看几秒就不好意思,易害羞。遇到无法拿准的走戏状态,他才会主动找方燃知,怯生生地说哥哥能不能教教我过会儿L应该怎么表现。时间一久,陈鉴一和方燃知熟悉了,经常来跟他说话,很开朗的小朋友。

“哥哥......”开朗的陈鉴一在早晨四点半来到方燃知身边,小脸忧郁,手指不安地互相绞弄。

拍摄分为A、B两组,方燃知在A组,今早两组分不同的场地同时运行拍,陈鉴一在B组。

方燃知的妆容凄惨,还坐在化妆间里,面向陈鉴一时春风和煦,把他拉到身边:“一一,怎么啦?”

陈鉴一抬眸看着方燃知,眼睛担忧满

() 溢:“韩伯伯昨天跟我说,

今天早上要拍别人脱我衣服的画面......哥哥,

我有点怕。”

方燃知告诉他:“别怕,是假的。”

“可是我需要演出真。”陈鉴一说道。

方燃知温柔道:“演出真和它对你来说是假的不冲突呀。哥哥知道你现在是小喻火,但演员是不能太入戏的——这并非是不敬业。你是角色,也是自己。角色应该带给你思考,就像你看见鲜花的颜色一样多姿多彩,但他不能伤害你。”

陈鉴一很快就懂,说:“那哥哥在演大喻火的时候,也不能被伤害。”

方燃知微怔:“......好。”

早晨六点,两场戏结束,陈鉴一还是被吓哭了,一条戏拍了三次。

第一次他哭着说:“那个哥哥和那个老师伯伯好可怕......”

第一次哭得更厉害。他的小手把自己的衣服拽得紧紧的,却怎么都是负隅顽抗。

可韩迁山却让他不要哭。

因为喻火面对这些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他最多只是双眸通红,看似被欺凌——他也确实在被欺凌,但从那双眼睛中迸发出的坚毅神采根本无法把他打倒。

面前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抓住,拼尽全力前行。

等这场戏走第三次时,方燃知已经过完自己的戏。他将小脸上全是泪水的陈鉴一轻轻拥进怀中,就像抱住当年的小孩儿L,跟他说:“一一,这场戏喻火本来就是很害怕,你演得很对,没有问题,真的非常棒......不过哥哥要告诉你,如果真的会不可避免地碰到这种事,我们感到的不能只有害怕,因为你要记住,它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犯下任何错,所以你应该想要反抗,就算现在没有力量,也不可以屈服。”

三次走戏不成,韩迁山今天便想放弃对陈鉴一的拍摄了,打算明天等他状态好再来。孩子十一岁没过,太小,不能有阴影。

只是还没靠近,他就听到方燃知在给陈鉴一讲戏。饰演喻火的一大一小的演员经常待在一块儿L,讲戏是常态。奇异的是,听完方燃知对喻火的解释,韩迁山身为导演的嗅觉陡然让他觉出一股异样,也许他拍摄的并非只是现实向电影,而是真实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