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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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坐到楼下餐厅旁用晚饭,方燃知手持银筷的举动,似乎还在随大脑的停滞不前而略显迟钝。

先是签结婚协议。

后是要他们结婚......

两者之间的发生只跨越了短短一天,但方燃知却像是个与自己所爱深恋纠缠七年的人,突然收到求婚仪式,惊喜过后便仅余傻眼了。

为什么?

先生是......

先生......是喜欢他吗?

“当啷。”

金属的箸尖触碰到碗盘的边缘,像吉他即将要奏乐前夕的试音环节。紧随着一支筷子从手中湿滑地脱离砸在桌面,再咕噜噜地滚向地板,调成的音路刚起来便又中途换了曲调,将方燃知的思绪扰得很乱。

仿佛一团解不开的绕麻。

他竟然不敢再继续细致地深想下去,竟然不敢开心。

感受到的只有彷徨,惊悸。

是他想错了吧?

怎么可能呢?

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会顺遂他心愿的成真。

上天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为了摆脱汪秋凡,为了把他踹进阴沟,都已经做好了和陆霁行分开的准备。

但陆霁行仍然要他,还与他签结婚协议,就已经足够让方燃知觉得不可思议了,万万不敢再妄想其他的。

“怎么了?”陆霁行弯腰从地面捡起那根在灯光下泛着辉光的银筷,起身去洗,回来再塞进方燃知手中。

那只大手还残留着流水的温柔亲吻,没干,很潮湿,触到方燃知手心时,他下意识地攥握。

不过很快便又分开,像一场肢体的自主触碰,与主人的意识无关。

“先生。”方燃知低喊。

陆霁行应道:“嗯。”

这些年他们之间有误会,有隐瞒,还不止一个。

虽然眼下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但已经被剥离出暗处的,一定要搞明白。

方燃知说:“这次的事......不单是我一个人的错。”

开口的那刻有多硬气,续话下去的时候就有多虚。方燃知捏紧筷子,脑袋低得几乎要把下巴尖戳到身前的碗中。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手掌朝上托住方燃知的下巴,然后有力的手指收缩,又自下而上地托住了他大半张脸。

“说说。”陆霁行道。

方燃知的脸被迫抬起,眨了两下眼睛,唇瓣嗫嚅,对上陆霁行那双似含杀伐果决的眼睛,吐字更虚:“你......您也有错。”

陆霁行挑眉:“哪里错?”

“是您以前跟我说......”

“不要用敬称。”

“......”被打断的滋味很不好受,得重新建立勇气,但话已经出口,再说也不是很难。

方燃知的下巴仍垫在陆霁行的掌心,没想着端正,就这么和同样犯错的陆霁行对峙:“是你以前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我问你是谁的时候,你只是跟我讲他在德国,是一个跟我......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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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还不够懂事吗?”

方燃知的眸子很黑,瞳底浮着认真的柔光,似乎是要将人吸进独属于他的深渊之中,直让对方溺毙在里面才好。

他说话时嘴巴一开一合,发出的每个字眼的声音都变成特有的频率顿在陆霁行手心,微痒。

陆霁行从托着他半张脸改为掐住他下巴尖,蹙眉道:“小朋友,我是让你这么懂事的吗?”

“可是......”

“还有你说的这些,”陆霁行眉宇蹙得更深,“是我说过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方燃知:“......”

这么一否认,便好像所有事情都是方燃知无理取闹了,他急切地坐直身体:“是你说的,就我们第一次签协议的时候,你亲口说的。”

表情有种被欺骗了的不可置信,隽秀精致的五官也恨不得要皱到一起。

在这抹不似作假证据确凿般地控诉中,陆霁行忽地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假的。”他现在毫无心理压力,承认地说道,“没有这样一个人。”

“啊?”方燃知怔愣。

他以为陆霁行怎么都要有个很正当的理由作为解释,没想到他直接就是一句打破误会与谎言的澄清。

方燃知反应无法迅速,身体不像在实处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谈过恋爱,你有初恋,你做过,”陆霁行面无表情地说,“我挽尊,不行吗?”

陆霁行并不在意方燃知和他初恋到底有没有做过,只要现在这个人是他的,而且只是他一个人的,就足够了。

但是方燃知和别人谈过恋爱这件事不能想,否则陆霁行会把自己酸死,并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下手。

既然刚开始便是签协议,那方燃知18岁的时候就签也一样。

不必等到19岁。

在猜测到方燃知和陆启“在一起”的时候,陆霁行就应该把他身体里犹如第二人格的凶兽放出来,撬侄子墙角,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是他当初顾忌得太多。

顾忌来顾忌去,陆霁行没变成真正的绅士,还是“疯”了。

方燃知不能和他分开。

“我......”方燃知的尾音突然拔高,眸子里写满惊

() 惶,很想确认或者......否认什么东西似的。

但最后却又被什么更难言的隐秘封印住。他咬唇,死死地捏紧拳头,圆润的指甲在挤压状态下迅速褪去血色。

甚至那截伶仃的腕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

他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更没有和任何人做过,他只让陆霁行占有过、掌控过他的身体。

可这些话,方燃知只敢在心里说。

他怕一旦挑明心意,先生就会乘胜追问下去,然后他会缴械投降,将汪秋凡的事说出来。

要被陆霁行“目睹”

不堪的过程,方燃知不敢想,结果如何他更不敢想。

他现在表明了喜欢,以后再得到陆霁行的厌弃,那样的反差方燃知怎么能接受得了啊。

他什么都没有,努力到今天才追上一点点陆霁行的脚步,哪里敢赌。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不能成为被幸运眷顾的那个人。

从小便是如此。

而且,当初明明也是陆霁行说,他喜欢有经验的,方燃知才耍了“小聪明”

,才会这么去介绍自己。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傻死了。

“你什么?”许久听不到下文,陆霁行耐着性子催促。

“我......”方燃知有秘密,但他却可耻地想继续窥探陆霁行的所有,颤声询问,“先生,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澄澈的小鹿眼在变红,可只只自己似乎没发现,陆霁行盯着方燃知,说道:“当然。”

方燃知的声音更颤了:“那你......喜欢谁?”

“你猜猜。”陆霁行说。

他把问题反抛回去,眼睛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方燃知的脸。

方燃知不说话,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他不敢猜。

但他又好像猜到了。

陆霁行叹息一声:“还不够明显吗?”

“啪嗒!”

晶莹的泪珠子飞速、沉重地坠落砸向桌面,四分五裂地溅开了一朵透明的花。

最近眼泪这个东西已经从方燃知的双眸里流下过太多次,但现在不是在床上,他却还哭得那么凶,仿佛拥有满身星辰的少年外出游历,却于半路被人欺负浇灭了那些光,徒留挫败委屈。

陆霁行微微蹙眉,起身把方燃知抱起再坐下。

这样只只就坐到了他腿上。

干燥温暖的指节点在方燃知的下眼睑处,意图接眼泪,轻轻擦拭。

“怎么掉珍珠了。”陆霁行说,“宝宝,发生什么事了?”

方燃知摇头,不敢把脑袋抬起来,只有无数的眼泪能够证明他既喜且惊的心情。

他趴在陆霁行怀里,双手抓住他的衣襟,紧攥的力度就像在抓住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后担心陆霁行察觉出更多的异样,方燃知颤

抖着,抽泣着松开了手指,改为伸长胳膊环绕地搂住陆霁行的脖子,埋在他颈间无声地哭。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种被汪秋凡勒索更多的时候让他知道......猜到先生的心意。

这是真的吗?

这是假的吧。

幸运眷顾他了?

也许是,但幸运同时也在跟他开玩笑。

如果不是玩笑,又为什么会选在这种时候?

真是愚弄人。

温热的湿润很快便渗透纤薄的睡衣淌到陆霁行的皮肤,几乎能把他烫伤。

他大手按在方燃知蓬松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轻抚,给予最温柔的耐心。

在方燃知对他的话无所回应时,陆霁行心中有抹戾气,不讲道理地横冲直撞。

没有回应,就代表不喜欢。

那只只喜欢谁呢?

他想发脾气,想找事儿,就像年轻时的陆贺冲,总是会变成一个控制不住自我情绪的疯子。

关至夏会辱骂他,诅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