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于窝阔台继承蒙古大汗一事出力甚多,甚至可以说立下大功。由他出面劝阻,拜答尔那个莽夫的荒谬论段,肯定是失效了。
“大哥,你说,窝阔台是一代雄主吗?”
说到窝阔台,史权下意识问了出来。
“二哥,你怎么想起问这回事?”
史揖看着弟弟,诧异地反问道。
弟弟不会信口开河。看样子,他是若有所指。
“大哥,去年托雷率西路大军进入宋境,听说死伤了一半人,连托雷和阔端都阵亡了。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我在想,那个南方的宋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连蒙古铁骑的精锐都要吃瘪?”
史权终于说了出来,脸上忽然神采飞扬。
年轻人的心中,总是充满了对英雄人物的崇敬和向往。
“英雄者,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蒙古大军所过残破,千里无人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说窝阔台是不是雄主?”
史揖毕竟年长两三岁,饱读诗书,也见多识广,耐心为弟弟解惑。
“叔父杀了宋人的北地总管彭义斌,我史家和大宋的仇恨,怕是浓的解不开了。”
不知不觉,史揖愁容满面。
他二人的父亲史天倪为蒙古国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守卫真定,金国降将武仙为副帅。武仙反叛杀了史天倪,史天泽为兄报仇,击败武仙,又杀了和武仙联合的南宋大名府总管彭义斌。
这样一来,史家和大宋朝廷之间,不可避免结下了梁子。
“大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咱们还怕了他宋人不成?双方厮杀,各为其主,怨不得旁人。”
史权看了一眼兄长,摇了摇头。
“大哥,我看你是被南人的报纸给蛊惑了。你要知道,叔父虽然是汉军万户,可他上面还有达鲁花赤哥撒儿。万一触怒了他,可是不好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人的报纸涌入了北地,在两河的读书人和年轻人之间反响极大。不要说史揖这个读书人,就是史权这样的年轻军官,也不能免俗。
“哥撒儿去了燕京,镇守通州要塞,你怕什么?”
史揖书生意气,很是看不惯弟弟的小心。
“二哥,你不要忘了,你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汉人。无论你怎样否认,你我读的是四书五经,行的是春秋大义,仁义礼智信乃是立身之本。你不可否认,河北乃是我汉家祖先毕路蓝缕,是卫青霍去病们曾经驰骋之地。”
“大哥,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史权心惊肉跳,赶紧阻止了兄长的话语。
中华主义、华夷之辨、汉唐雄风等等,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还是少说为妙。
蒙古国还没有在两河建起稳定的民政,一旦地方官府建立,以言获罪必定会被官府采纳。到时肯定又是人头滚滚,触目惊心。
“耶律楚材从河北回来,私底下对叔父说,宋人河里行的是蒸汽船,还在修什么火车铁路,全都不用人力,烧炭就行。路平的跟河面一样,还有下水道公共厕所什么的。他说宋人富裕,咱们跟乞丐一样。叔父半信半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史揖喋喋不休,眼神中都是向往。
“应该是真的。宋人打仗不行,治民倒是有一套。”
史权说着,忽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大哥,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二哥,你又来这一套?”
史揖微笑着摇摇头,却不由自主听了起来。
因为,他好像也真的听到了什么。
“去看看!”
史权看了看周围,打马向一处高地而去,史揖和众卫士紧紧跟上。
几人登上了高地,向东望去,人人都是目瞪口呆。
布满河道的战船上,满目都是攒动的头盔。一批批战马从海口处巨大的楼船上下来,很快挤的岸边满满当当,至少也是数千。无数的将士在岸边列阵,短短时间就是五六个巨大的方阵,每阵都是数千将士。
水陆并举,一片旌旗的海洋,刀枪如林,炮车无数,骑兵如龙,乌泱泱铺天盖地,寒光铁衣,大军一路向西,看样子就是直沽的方向。
“宋……军!”
看着风中烈烈作响的“宋”字大旗,史权低声惊叫了出来。
都说宋军北伐,要直取两河。想不到这么快,宋军就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