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国王,真是那么容易吗?
城头上,丁亥年援救西夏的宋军副将,如今的兴元府副统领黄喜,举着千里镜观看斗志昂扬的蒙军,眉头紧皱。
当年攻打灵州城时,蒙军的抛石机不过两丈,石头不过三四十斤。如今这机体,最少也有四丈,堆积如山的巨石似乎都是硕大无比,实在是让他心惊。
“鞑靼大军的抛石机,比五年前可是要大多了!”
黄喜忍不住,油然吐出一句。
“黄喜,鞑靼的抛石机还好说,听说他们也有火器,不知道是真是假,威力如何?”
赵溍说完,举起千里镜张望。
也是四年前,宋军守城沔州,蒙军的抛石机架不住宋军火炮,无功而返。不过,如果蒙军真有火器,守城将士的压力倍增。
城头上的许多宋军将士,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一起向蒙军阵营观看。
“看那些巨石的大小,恐怕有百斤上下。一旦砸向城头,兄弟们死伤不说,城墙恐怕也要被砸塌。还有城里的这些房屋,陛下还在城中……”
赵溍的目光扫向了孟珙,后者微微一笑,镇定自若。wap..com
“放心吧,将军!那些大家伙,交给我了!”
蒙军攻破固若金汤的凤翔府,就是用数百架抛石机将凤翔府城墙砸塌,然后破城。蒙军想要如法炮制,那得看他们的抛石机够不够结实。
实心铁球或许难以准确击中抛石机,但一门中型子母炮覆盖的宽度就达四五十步,数炮齐发,难道还怕不能击中目标吗?
“孟将军,听说鞑靼军中也有火器,你一定要当心。”
心有所触,赵溍郑重其事提醒起孟珙来。
火炮还好说,要是蒙军攻城时有震天雷,可就难打多了。
“将军放心,我已经准备了土袋,将士们都有盾牌,包在我身上!”
孟珙点点头,一本正经回道。
宋军据城而守,配以盾牌和土袋,还有战棚等守城工事,震天雷要扔上城头大肆杀伤,不是那么容易。
孟珙镇定自若,赵溍也是心稳了许多。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就看谁更能扛了。
万军来袭,这恐怕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汉水恐怕都要被染红。
蒙军大营中人马调动,宋军俘虏、百姓负土担石向着城墙而来,看样子是要填平护城河,为大军攻城铺平道路。
“将军,要不要发炮?”
宋军俘虏和宋人百姓四面八方,肩扛拖拽,惊慌不安,跌跌撞撞直奔护城河,黄喜忍不住喊了起来。
一旦被蒙军填了护城河,长驱直入,守城难度可就要大大增加。
“让他们填,正好集中杀伤!不需要射杀那些可怜人,炮弹还是留给攻城的鞑靼大军吧!”
赵溍摇摇头,拒绝了属下的建议。
这些宋军俘虏和百姓,许多都是武休关的守军,以及将士们的家眷。旧日的同袍被驱赶着填河,他愤怒却又无奈。
“你说他们,怎么不战死啊?”
黄喜看着填充护城河的宋军俘虏们,脸色难看,恨恨说了出来。
不战死,被对方畜生一样驱赶,丢尽了大宋军人的脸面。
黄喜话刚说完,一名宋军俘虏忽然扔掉土袋,跑了几步,跃起身来,把马上的蒙军骑兵撞了下来,跟着扑在落地的蒙军骑兵身上,从那人身上某处摸出一把刀来,连刺几下。
兔起鹘落,宋军俘虏一击得手,飞速上马,打马还没有奔出十来步,就被如蝗的羽箭连人带马射翻,周围的宋人也被射翻数人。
几个蒙军骑兵打马过来,手持长枪,在射的如刺猬一样的宋军俘虏身上连刺几下,这才打马离开。
“这些狗贼!”
黄喜脸色铁青,一拳捶在垛墙上。
“别看了!想要报仇,有的是机会!”
周围的宋军将士都是悲愤,赵溍不动声色,向黄喜下达指令。
黄喜黑着脸走开,大约还在为俘虏的遭遇忿愤。
城墙上的宋兵们人人握紧了盾牌,紧盯着城外。
蒙古大军进攻的是南城墙,因为北城墙临汉水,没法驻营和攻城。而东西两面城墙相对要短许多。南城墙微微呈外“八”字,城墙长,城外一马平川,攻城最容易摆开阵势。
蒙军驱赶下,被裹胁的百姓和宋军俘虏们不要命地到了南门城楼正对的一段护城河,人人满脸凄惶、生无可恋。无数的土石被倒入护城河中,俘虏们纷纷折回,重复搬运。
数千俘虏一起动手,不到半个时辰,被填的那一段护城河消失不见,呈现出一个十几丈的坡段来。
城头上的宋军注视当中,俘虏们来来回回,一个时辰过去,二三十丈的护城河已经被填平。因为是冬季,护城河水位浅,没被填的护城河只是水位上涨许多,但并没有溢出河边。
俘虏们退了回去,蒙军大阵中,号角声响起,摄人心魄,跟着黑压压的蒙军铺天盖地向前,看样子正是南城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