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大军入侵,除了兴灵之地,其余地方均被蒙古大军攻陷,兴灵被围城达半年以上,西夏百姓被杀、饿死、病死,国中能留下的,已经是十不存一。
“大不了,大不了向金朝借粮!夏金是兄弟之邦,这个时候,金人一定会……”
嵬名令公说出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底气不足。
蒙古大军入侵西夏的时候,作为兄弟之邦的金国作壁上观,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贡献一粒粮食。这个时候说什么依靠金国,实在是异想天开。
“依靠金国,还是省省力气吧。就说鞑靼大军退去,金国除了遣使前来,可有丝毫的援助?若不是宋人的米粮,兴灵之地的士民,早都饿死完了!”
枢密使李元吉热嘲冷讽,轻声说了出来。
无论如何,西夏不能和大宋开战。要真是这样,西夏人就要死绝了。
“难道我大夏,真的要国祚不继、亡国灭种吗?”
徽猷阁学士李弁眼泪汪汪,哽咽了起来。
整个殿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泣之声。许多的西夏大臣泪流满面,似乎在为大夏的命运哭泣。
西夏的如今形势,所据不过兴灵弹丸之地,人口不过二三十万,还不如宋地一大县,苟延残喘,那里还有半分“国”的样子。
大夏国,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陛下,现在唯有和宋国交好,不宜动兵。宋人礼仪之邦,又和我大夏有姻亲。以臣之见,应立刻派出使者,向宋国交涉,看看宋皇如何回复。”
罗世昌向着御座上默然不语的李睍上奏。
满殿群臣吵吵嚷嚷,却把皇帝扔到了一边。值此人心动荡之际,朝堂秩序荡然无存,亡国之象已露端倪。
罗世昌的话,把群臣唤回了现实,就连国中重臣嵬名令公,也是退回了原位。
众臣满殿喧哗,谁也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是大不敬,岂是臣子所为?
“众卿,朕就想问一下,河西之地,能夺回来吗?”
李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大殿上的群臣又集体陷入无语。
吃饭都困难,存活下去更是问题,拿什么去夺回河西?那里可是有宋人的数万大军。
宋军连蒙古大军都不怵,能怕元气大伤的西夏残兵败将吗?
“嵬名令公,让你率领兴灵之地的所有大夏将士,能夺回河西之地吗?”
李睍看着嵬名令公,眼神冷厉。
“回陛下,老臣当尽力而为!”
嵬名令公心头打鼓,却慨然领命。
“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大夏存亡之际,不可仓促行事啊!”
李仲谔和罗世昌一前一后,纷纷走了出来苦劝。
“嵬名令公,你还没有回答朕,你能夺回河西之地吗?”
李睍不理罗李二人,径直向嵬名令公问道。
“老臣……没有把握。不过老臣会拼了老命,尽力夺回河西!”
嵬名令公心惊肉跳。皇帝一贯称呼他为“老将军”,现在则是直呼其名。看来,皇帝对他的所作所为,是十分不满了。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李仲谔和罗世昌又争先恐后,纷纷劝奏。
这要是真和宋军开战,玩笑可就开大了。
“嵬名令公,既然你没有把握夺回河西,就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你是嫌我大夏亡的不够快吗?”
李睍轻描淡写,语气平静,嵬名令公听起来,却是心惊胆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难道河西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吗?”
御史中丞张公辅性格耿介,毫不畏惧,立刻问了出来。
“张中丞,那你意如何?你能带兵夺回河西吗?”
李睍压抑着心头的不快,尽量语气平和。
这些大臣,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还要妄动刀兵,还想沽名钓誉,简直是蠢到了家里。
现在的西夏军民,人人厌战,西夏也没有国力发动战争。即便是要发动战争,那也得卧薪尝胆、厉兵秣马。现在提出来要和宋国动兵,这是怕西夏亡得不够快吗?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炉上烤吗?
他不出兵,说他窝囊废、丧权辱国,他若出兵,那就是穷兵黩武、不恤民生。
他到底该如何抉择啊?
李睍的心头,一阵心酸。
“陛下,臣……臣……”
张公辅讪讪,还想说话,李睍眼睛一瞪,声音大了起来。
“要是不能,就废话少说,赶紧退下吧!”
“臣……”
张公辅面红耳赤,悻悻退了下去。
他确实是无话可说。
“嵬名令公,草原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吗?”
满殿群臣寂然,李睍忽然开口,提到了宋金的冲突上。
“陛下,铁木真的葬礼已经结束,现在正在等部落的首领们和铁木真的子孙儿女们赶去祭祀。想来一时间不会有战事。”
嵬名令公深知草原习俗,赶紧上奏。
“李相公,宋军占了临洮路,兰州、临洮府、洮州、积石州都在宋军治下,金国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吗?”
李元吉正在惊诧,李睍已经自顾自说了出来。
“以金人之势,被夺了兰州、临洮府等地,尚不敢与宋军争锋,我小小的夏国又能如何?宋军既然夺了河西,那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反正,那里千疮百孔,也是一烂摊子!”
河西,已经不是大夏的河西。大夏,已经没有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