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浑身脏污的小宫女跪匍过来,颤声哭道:“皇……上明鉴,奴婢冤枉啊,翊坤宫走水,原是因娘娘在室内祭拜家人,娘娘还饮了酒,身边又没人伺候,就、就烧了起来,但娘娘说是奴婢引的火,要打死奴婢,请皇上为奴婢做主。”
刘景淮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眼睛直直望着那小宫女。
我站在他一侧,瞧见他眸光沉静冷漠,仿佛心思不知落到了何处,便心中不安地想:“方才提起曹珊珊,他并未表现出异样,可见他还不知曹珊珊曾偷出宫见过我,还没来得及庆幸,竟又出这档子事,曹家除了君磊兄,不曾听说再有仙逝者,那必是祭拜君磊兄了,宫里原本就严谨私自祭祀,所祭之人又是宫里的忌讳,不知刘景淮会如何处置曹珊珊?”
念及,我不禁担忧起来,唤了声:“皇上。”
刘景淮仍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良久不语。
我惴惴不安,喃声道:“和妃……”
刘景淮终于开口,淡淡说:“主子出事,必是奴才不尽心,来人,把这背信弃主的东西拖下去!”
一旁的杜公公朝外一招手,就进来两个小太监,押着那小宫女拖了下去。
那小宫女被拖走时,仍哭喊着:“皇上,奴婢是冤枉的,皇上……”
刘景淮略抬了抬手,杜公公心领会神,使眼色命屋里的宫人都下去了。
富丽堂皇的坤宁宫,恢复了寂静。
刘景淮缓缓转过身来,忽然微微一笑:“我竟忘了,今日是他的忌日,你又饮了多少酒?今日你来,我便信了你对君磊无他念……没想到竟是如此,怨不得你恼怒于我,不惜与我翻脸,原是你在回护他。”
我万万没想到他此时会提起我饮酒之故,更不知今日是曹君磊忌日,心下惶惑莫名,涌起无数个念头来,唯有道:“我是饮了桂花酿,却不是为着他的忌日。”
他只静静望着我,目光波澜不兴,声音透着无可抑制的郁倦:“朕乏了,你下去吧。”
他挺拔端正站在那里,样子镇定自若,他批阅奏折时亦是这样的神情,疏离又静肃。
我怔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不过是今日饮了酒,你又何必什么都牵扯到一起……”
“朕说了,朕乏了。”他忽然开口打断我。
我愕然地望着他,他不再看我,目光淡然瞧着那鎏金错印的黄铜烛台。
我垂了垂眸,胸中忿懑难当,深吸了几口气,依礼规规矩矩对他行了个礼,起身后无声无息离开了。
守在门外面的杜公公见我出来,忙过来殷勤问道:“主子这是要去哪儿?奴才吩咐人预备轿撵。”
我茫然看着斗檐飞角上方的天空,一阵冷风吹来,我的酒也醒了,神智一片澄明,因此更觉苦闷压抑,低声说:“不必了,我想走走。”
文锦扶着我默不作声往前走,并没问我与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文锦就是这点儿好,她为人处事最是有分寸,总是默默守在一旁,与她相处时没有任何负担。
紫禁城的巷道又长又多。
重重门院,重重宫墙,每一处都相似,每一处又大有不同。
这并非是我第一回进来这里,只是之前从未抬头细看过。
因后宫里只有两个妃嫔,所以宫道上来往的皆是宫人,所有人都是目不斜视而过。
因此他们定然以为我和文锦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大家各行其道,互不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