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耐住激愤,我漠然低头看着地砖,心里却在无声控诉。
李公公缓声说:“今日一见姑娘,便觉姑娘不俗,原来竟是凌姑娘,姑娘能为王爷犯险潜入皇宫,也不枉王爷与姑娘相识一场了,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会突然出事,若非如此,还不知道姑娘将来是什么造化呢。”
他说着,怔了会儿,又低叹一声,沉声道:“不提这些,且说以后姑娘有什么打算?徐氏……没了,王府便没人护着了,更何况姑娘,虽然只是与王爷定了亲,但你们一家人在城里没有靠山,又没根基,只怕上头一时想到了,到时候可就是了不得。”
“多谢公公为民女一家打算,公公有所不知,王爷昨天傍晚已叫人给我家送了悔婚书,民女家人也已出城去了。”
李公公一向淡定的双目,猛然一亮,满脸讶然,打量着我,似有什么话要说,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站起身,才道:“姑娘早些歇息吧,明儿我再送姑娘出宫,姑娘放心。”
临出门时,又说:“宗人府守卫虽森严,但找人照应着,总不会让人太受罪。”
不会让人太受罪……怎么会不受罪呢?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他已经不是王爷身份,只是一介平民。
我虽不知宗人府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可既然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人在里面哪里还有尊严?
刘景淮爱洁净,爱吃,爱玩,风雅潇洒,清贵自在,他看书时须更衣焚香,写字时笔墨纸砚样样讲究,吃东西要色香味俱全……
我紧紧咬着唇,拼命克制着心绪,可心头上仍是尖刀划下般沉痛,俯身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眼泪还是纷纷落进衣袖上。
不知哭了多久,浑浑沌沌中,又想到曹君磊再有四日就要被处决,心里不由一阵急跳,背上猛地出了一层汗,人也登时清醒了。
便开了窗,坐在窗前,飞檐屋脊上空,悬着一弯月,冷冷清清。BiquPai.CoM
李公公一早出去伺候皇上早朝去了。
魏兰送来几样小菜,一碗米粥,我喉咙里涩疼,勉强喝了几口粥。
“姑娘脸色怎么差?可是昨晚上没睡好?反正干爹要到中午交了班才回,吃了饭,姑娘再去睡个回笼觉吧。”魏澜担忧说。
门口一暗,似乎有人进来,魏澜惊得忙站起身。
这时,李公公沉着脸进来了,低斥魏澜道:“如今你越发不上心了,外头大门都不锁上。”
魏澜抬手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自责道:“儿子错了,本来送了吃的就要出去的,就没落锁,干爹怎么回来了?”
李公公不再理会他,对我说道:“我想了想,早一时好过晚一时,皇上去上朝了,我告了假,现在就送你出宫。”
这回,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午门。
朝臣走东侧门,因文武大臣都去上朝去了,所以东侧门甚是安静。
李公公上前与守门的将军说了几句,我们就被放行了。
刚要走出高阔深远的大门,就听见几声俐落橐橐靴声,因逆着光,我只瞥了一眼,看到三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而李公公已是往边上站了站,我自然也跟在他身后。
低着头,只等来人进了宫再走。
这时,却听到李公公道:“呦,吴将军何时凯旋回京了?奴才给将军叩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