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婳说得很轻,可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压在范舒平的身上,审判着他那些阴暗的心思。
范舒平的精神不好,这是公认的。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直观面对自己的情感。
如沈千婳所说的,范舒平不是没有疑惑过。
江寒绣曾经是北市出了名的名媛才女,她出身世家,从小接受了高等教育,为人和善,就算是性格再暴躁的人,碰到她也会变得温和。
她生前就有很多人想要跟她结交。
当年的她才十几岁,不至于心机深沉,更不至于伪装得一点破绽都没有。
范舒平跟她是青梅竹马,对她更是了解。
她不是装,她真的很美好。
江寒绣是曾经皎洁的白月光,她纯洁干净,没有丝毫坏心思,从小也温和,很听江震宇的话。
她这辈子最叛逆的两次,一是想要去学设计,二是嫁个沈昊苍。
而正是这两次,毁掉了她的所有。
江寒绣年纪轻轻就丧命,在北市留下了令人唏嘘的过往。
但北市这种地方,从来不缺新人。
江寒绣死了,会有别的完美的大众情人出现。
他们渐渐忘记了江寒绣的好,偶尔提起,也是因为沈千婳。
她已经不是一个独立的,值得被单独提起的存在了。
范舒平偶尔午夜梦回,的确后悔他害死了江寒绣。
可是看到空空荡荡的双腿,他的后悔又被怨恨代替。
江寒绣不仅毁掉了自己,还毁掉了他。
范舒平颤抖着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指尖冰冷无比。
保镖以为他在哭,赶忙去查看:“少爷……”
“呵哈哈哈……”阴冷的笑声从指缝泻出。
范舒平的笑声越来越大。
他放纵大笑,仿佛在嘲讽沈千婳的天真。
他猛地撑起手,想要扑过去掐死沈千婳,双目变得赤红:“贱人,都是你害我的!就是你!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沈千婳岿然不动,冷冰冰看着他发疯。
唯有搭在大腿上的双手,不受控制攥紧。
她站了起来。
保镖如临大敌,一边防着范舒平误伤,一边又要提防沈千婳:“沈小姐,少爷情绪不好,请您离开。”
逐客令下得毫不含糊。
沈千婳耸耸肩:“我也没有兴趣跟一个疯子说这么多,范舒平,你好自为之吧,不过你放心,我母亲肯定恨透了你,午夜梦时,她不会找你的,她怕见了你会吐。”
扔下最后一句话,沈千婳堂而皇之离开,身后一阵兵荒马乱。
方行的车还停在范家院子外面,他没有隐藏自己,大开着车窗,撑着手在驾驶座上抽烟。
看到她出来,方行将烟熄灭,按了两下喇叭:“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光明正大的来,要是出事了,范舒平可不好跟外面的人交代,不过……”
方行疑惑:“不过什么?”
“不过他现在估计是交代不了了。”
方行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她是什么意思,就看到范家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无数人涌了出来,有人去开车,有人则扛着晕倒的范舒平,着急地确认要去医院还是疗养院。
方行瞠目结舌:“你把人给打了?”
“那倒没有,只是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而已。”
沈千婳上了副驾驶,远远瞥了范舒平一眼,嗤笑一声:“这样就撑不住了,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