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遥香面色苍白,长期在加茂家这种思想封建的环境中生活,她自动将加茂伊吹的好意理解为母凭子贵,低声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是讨厌他总是过来。”
原本只是暗示性地一提,加茂遥香没抱多大希望,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加茂伊吹随口道:“我知道了,不过是这点小事,夫人何必自扰。”
“真是对不起。”加茂遥香轻叹一声。
加茂伊吹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道歉?”
女人眉目间有几分忧愁,却与加茂荷奈的软弱并不相同,而更像是种自知为他人添了麻烦的羞愧:“少爷这么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我却没能照顾好他。”
听了她的话,加茂伊吹立即发觉自己一直都没能明白地向她解释一番,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误会。
他无奈地笑笑,回道:“等日后有机会时,如果夫人愿意离开这里,我为你介绍一位与咒术界无关的好丈夫。”
加茂遥香微微一愣,她眸中闪过惊疑之色,不知道这是否是个试探,也难以想象加茂家的嫡长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堪称大逆不道之言。
“若你
不愿生下孩子,
我说不定也会帮你,
不过,我为你感到不值。”加茂伊吹斯文地饮净杯中最后一口茶水,已然起身要走,“我无意剥夺你进行选择的权利,但打胎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是否孕育过生命不该成为女人追求自由的束缚,现代社会中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因此而否定谁的价值,所以依我之见,用生下孩子换取活命的机会非常划算。”
他推开纸门,阳光打进屋中,模糊了他身体的轮廓,却没让他低下头。
他迎着强光直直走了出去。
“等你不是‘加茂’遥香的时候,”加茂伊吹含笑的声音被风送进房间,似乎在姓氏处专门加强了音调,“等那时,你一定会懂——懂我为何说生命更重要。”
加茂遥香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右手下意识抚上隆起的小腹,手心下正好有一块凸出的鼓包在轻轻动弹,大概是胎儿活动身体时蹬出的小脚。
她的灵魂似乎已经随着加茂伊吹的话、顺着穿堂风的方向飘去了加茂家之外的世界。
——无意识间,她开始期待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诞生的那天,正如同她正期待着加茂伊吹没有描述出的、比此时还明媚千百万倍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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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加茂拓真到加茂遥香面前为人添堵的方式实在太多,加茂伊吹做起来相当得心应手。
事实上,只要加茂伊吹出现在加茂拓真面前稍微说几句客套话,就能完全打消对方任何称得上愉悦的好心情,令原本要去探望侧室的男人因气急而立刻打道回府,再也懒得看他一眼。
次数多了,加茂拓真但凡想起加茂遥香便会继续想到加茂伊吹,兴致再高也会被当头泼上一盆冷水,还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在加茂遥香面前。
安插在族中的眼线连续半月没有传来加茂拓真将要前往加茂遥香院子中的消息,加茂伊吹便终于能够再次全神贯注地投入课业。
十殿之事风波未平,需要外出处理的事情多数还要依靠本宫寿生的努力,好在他已经从高专毕业并成为了一名二级咒术师,任务之余的时间勉强算得上充裕。
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自己还处于加茂家的监视之中,加茂伊吹仍然不能和禅院甚尔见面。
不过禅院甚尔与神宝爱子的婚期还是推迟了。
倒并非因为加茂伊吹无法到场,而是因为咒术师与诅咒师双方因前段时间的风波共同得知了禅院甚尔的动向,从而纷纷行动了起来。
前者想要寻仇,后者企图拉拢,神宝家的花店立刻成为众矢之的,禅院甚尔当机立断带神宝爱子与她的父亲前往东京乡下,将其他事由尽数交由本宫寿生处理。
花店终究还是被卖出,原本是低价抛售,最终却得了比寻常价格更高的数字——这算是神宝家为数不多的慰藉之一。
除本宫寿生以外,没人知道花店背后的买家是加茂伊吹,只等事态平稳下来后将店铺原模原样地还给他们,既是赔礼,也是贺礼。
也是从此事中,加茂伊吹意识到了尽快肃清所有流言的必要性。
他不希望十殿之事对禅院甚尔造成太大影响,而且加茂宪纪即将出生……
——加茂伊吹从来不求福从天降,但求祸不及他人。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为他解决这个麻烦的人,竟然会是已经许久没有与他私下里联系的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