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长相思.1》(9)(2 / 2)

坞呈把一个托盘递给小:“在这里。”上面有两截断箭。

坞呈说:“是很普通的木箭,在大荒内任意一个兵器铺子都能买到。”

小说:“不可能普通,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射出的箭,力道一定大得可怕。如果只是普通的木箭,早就承受不住,碎裂成粉末,根本不可能射中轩。”

坞呈说:“主上也这么说,但已让最好的铸造师检查过,的确是非常普通的箭。”

小抚摸过箭矢,问轩:“你仔细想想,箭射入身体的刹那,你有什么感觉?”

轩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那一瞬,身体酸痛,胸口窒息般地疼痛,不能行动……冷意!我感觉到一股冷意穿过身体。”

小想了一会儿,对轩说:“你去过极北之地吗?”

轩笑着说:“没有,你去过吗?”

“我去过。那里终年积雪,万古不化。雪一层层地压下去,变成了冰,冰一层层压下去,形成了冰山。冰山比大荒内的石头山都坚硬,锋利的刀剑砍上去,只会有淡淡的粉末溅起,经过千万年,在一些巨大的冰山内,会凝结出冰晶,犹如宝石般晶莹剔透,却比铁石更坚硬,会散发出极寒之气。”

坞呈十分着急轩的伤势,可小竟然和轩说起了大荒内的风物,坞呈不禁说道:“主上说你懂医术……”

轩盯了他一眼,坞呈不敢再多嘴,却心有不甘,低头道:“主上,伤要紧。”

轩问小:“这冰晶会融化吗?”

小说:“平时不会,但既然是冰中凝聚,自然有可能融化。”

轩慢慢地说:“你的意思是怀疑有人用特殊的法子在普通的木箭上包了一层冰晶,箭射入我身体后,冰晶立即融化了,所以上去就是普通的箭矢。”

“虽然我不知道如何锻造冰晶,让它们遇血融化,但有极大的可能是这样。”

“极北之地的冰晶,再加上高明的箭术,是防风氏!一定是防风氏!”坞呈激动地嚷,“老奴这就去找他们!他们做的箭,必定有止血的法子。”

“站住!”轩唇边带着一分讥嘲说,“你怎么证明是防风氏?大荒内会射箭的人不少,难道你就靠这支在任何一个兵器铺都能买到的箭?”

坞呈不甘地想了一会儿,沮丧地低下了头。如果真是防风氏射出的这一箭,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那位箭术高超的防风小姐,一个防风氏还不算难对付,可她的身后还有涂山氏,大荒内的四世家,就是轩辕王也不得不顾忌。

轩问小:“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血流不止?”

小用手指在他的伤口上蘸了血,放进嘴里尝着。轩到他的动作,心头急跳了一下,忙稳了稳心神。

小说:“估计冰晶里有东西,冰晶融化后,那东西很快就散在伤口四周,阻止伤口凝结。”

坞呈眼巴巴地着小,“会是什么东西?我用了各种灵药,都无法止血。”

小说:“我也不知道。”

坞呈颓然,几乎要破口大骂,却听小又说:“但我知道如何清理掉那些东西。”

“什么方法?”坞呈满面急切。

“一切阴暗都会在太阳前消失,蕴含了太阳神力的汤谷水,至纯至净,万物不生。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用汤谷水洗涤伤口,都肯定能洗掉。”

“汤谷水难以盛放,之前带的一些已经用完了。汤谷远在千万里之外,一路赶去,血流必定会加快,即使以现在的流血速度,主上也根本坚持不到汤谷。”

小对轩说:“我有办法能让血流变得缓慢,只是你恐怕要吃些苦头。”

轩微笑,“别卖关子了。”

“在你的伤口里放入冰晶,用冰晶的极寒之气,让血液凝固、血流变慢,但那可是千万年寒冰孕育的冰晶,你会非常冷。”

“只要能活着,冷有什么关系?但冰晶哪里能有?这种东西藏在冰山中,肯定很难获得,拥有的人肯定很少。”

坞呈想到清水镇上有个人肯定有,自己都不相信地低声说:“去找防风氏要?”

没想到小赞同地说:“对啊,就是去找他们。不过不是要,而是偷。”

“偷?”

小站了起来,对轩说:“你躺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轩忙说:“我派两个人和你一起去。”

小笑道:“我是去偷,不是去抢。”

轩缓缓说:“虽然你和涂山璟交情非比寻常,但那只是私交。在家族利益前,私交不值一提。其实,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

“如果不是你体内的蛊,这箭不见得能射中你,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怎么能说和我没有关系?好了,别废话了!我走了!”小冲出屋子,快速地翻上院墙,跃了下去。

小一路急奔,来到璟现在居住的宅邸前。

他上前敲门,有仆人来开门,小说:“我是回春堂的医师玟小,求见你们二公子。”

仆人拿眼角扫了他两眼,不乐意地去通报了。

不过一会儿,两个婢女就来了,非常客气恭敬地行礼,“小姐听闻是您,让奴婢先来迎接,公子和小姐随后就到。”

“不敢!”小随着两个婢女进了门。

沿着长廊,走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水红曳地长裙的女子快步而来,走到小面前,敛衽为礼。当着仆人的面,她不好直说,只道:“谢谢你。”语气诚挚,微微哽咽,让小充分感受到她心中的谢意。

小作揖,“小姐请起。”起身时,借机仔细了一眼防风小姐。即使以最严苛的眼光去打量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姿容仪态俱佳的温婉女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

小暗问自己,轩胸口的那一箭真会是她射的吗?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杀轩?相柳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小心内思绪万千,面上却点滴不显,笑问:“请问璟公子呢?”

防风小姐道:“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我是正好在前厅处理事务,提前一步知道,所以立即迎了出来,只想亲口对你道一声谢谢。”

小忙道:“我和璟公子很熟,不必多礼,我直接去他那里见他就行了。”

一旁的婢女都鄙夷地了小一眼,防风小姐却丝毫未露不悦,反而笑道:“可以。”

防风小姐在前领路,带着小去了璟居住的小院,也就是小曾养伤的地方。

璟已经从院子里出来,正急步而行,到小和防风意映并肩而来,防风意映款款笑谈,小频频点头,画面和谐得让璟觉得刺眼。

意映到他,停了步子,温柔地解释:“公子说是要直接来见你,所以我就带他来了。”

小冲璟笑,“我有点私事麻烦你,咱们进去再聊。”

璟说:“好。”

他转身在前带路,意映走到了他身边,小随在他们身后。璟停了停步子,意映也立即走慢了,小索性装粗人,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东张西望,哈哈笑着,“这墙角的花雕得可真好,那是什么东西……”

防风意映柔声解释着,小边听边啧啧称叹。

待走进院子,小继续保持什么都没见识过的乡巴佬样子,东张西望,院子里倒依旧是上次的样子,各种各样的鲜花都开着,茉莉、素馨、建兰、麝香藤、朱槿、玉桂、红蕉、阇婆、薝卜……却没到屋檐下挂着的冰晶风铃。小十分失望,继而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笨蛋,现在是春天,再被钱烧得慌,也不会把冰晶拿出来悬挂。

小正踌躇,思索着怎么才能在不惊动防风小姐的情况下拿到冰晶,听到璟对防风小姐说:“意映,你回去吧,我和小有话说。”

小心中想,意映,倒是个好名字。防风小姐脸上的微笑好像僵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温柔地说:“那我先去厨房,让他们置办酒菜,款待公子。”

防风小姐对小欠了欠身子,退出了院子。

璟着小,小低着头,他那样子,能瞒过防风小姐,却瞒不过璟。

璟温和地问:“你在找什么?”

小试探地问:“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璟毫不犹豫地说:“好。”

小问:“不管什么都可以吗?”

“但凡我有,你皆可拿去。若是我没有的,我帮你去寻。”

小抬起头他,“我想要两串冰晶做的风铃。”

璟立即叫来静夜,低声吩咐了两句,静夜匆匆离去。

璟没有问小要冰晶做什么,只是沉默地着小,双眸犹如黑色的暖玉,洋溢着温暖愉悦,似乎对小肯找他要东西很开心。

轩提醒了小绝不可相信璟,可小总不相信璟会想杀人,小忽然鼓足勇气,说道:“我、我……想……”

璟微微地身子前倾,想听清楚小说什么。他身上的药草香萦绕住了小,小想后退,璟抓住了他的手,“你想什么?”

小低头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我想请你,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伤害轩。”

璟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似失望,又好似开心,“好。”

小诧异地抬头,不太能相信地问:“你答应了?”

璟点了下头,“我承诺过,会听你的话。”

小想着,来刺杀轩只是防风意映的意思,璟对防风意映的行动一无所知,这么大的决定防风意映却没有告诉璟?

小心里冒出几句话,想提醒璟,可想到防风意映是璟的未婚妻,他在璟面前说人家的是非显得很卑劣,小实不屑为之,于是把话都吞了回去。

小抽手,璟却握着不放。

静夜走进来,到璟握着小的手,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玉盒摔了。

她稳着心神,把玉盒交给小,“盒子里装了两串冰晶做的风铃,这些冰晶片都经过特殊加工,寒气已经大大减弱,怕公子有别的用处,所以奴婢还放了两块冰晶。如果灵力不够,千万不要用手直接去拿,可会把手指头冻掉的。”

小挣脱了璟的手,拿过玉盒,对静夜说:“谢谢你。”

静夜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瞪着小,好似在说:东西拿了,就赶紧离开!别再骚扰我家公子!

小笑着掐了一下静夜的脸,“美人儿,别生气了,我这就走。”

静夜捂着脸,骇然地着小,璟却只是微笑地着小。

静夜委屈地叫:“公子,他、他……摸我!”

小一把抓住静夜的手,“送我抄近路,从后门出去。”

静夜边走边回头,求救地向璟,璟吩咐:“他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照做!”

静夜的眼眶都红了,却不敢违抗,只能带着小,走近路,离开了宅子。

小回到酒铺子时,坞呈他们已经收拾好,随时可以出发。

小把玉盒打开,让坞呈从风铃上拽下两片冰晶,小心翼翼地放入轩的伤口,伤口周围开始泛白。不过一会儿,就好似蒙着一层薄冰,冻结住了血管,血越流越慢。

坞呈满脸喜色,“果然有效。”

小把剩下的冰晶连着玉盒交给坞呈。坞呈顾不上废话,立即命人把轩移上云辇,阿念和海棠上了另一辆云辇。

阿念下令:“出发!”

轩叫道:“且慢!小,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小走了过去,轩对小说:“这次离开,我只怕不会再回来了。”

小道:“此地想杀你的人太多了,你是不该再回来了。”

轩说:“你曾答应我,离开清水镇时,帮我解除……你和我一起走吧,以你的聪明和才华,必能出人头地。”轩虽然从未和小说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当小提出用圣地汤谷的水洗涤伤口,坞呈他们一点为难之色都没有,小就应该知道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世家大族子弟。他的邀请,也不仅仅是为了解除蛊毒,他还可以给小一个男人想要的一切。

“我要留在清水镇,我喜欢做小医师。”小退后了几步,小心地说,“你现在有伤,答应你的事我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你不要担心,等你伤好后,我会把解除那玩意儿的方法写给你,你手下人才济济,肯定会有高手帮你解决问题。”

轩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两次相救之恩,让轩决定放小一次。轩叹了口气,“人各有志,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你保重!”

小向他抱拳,“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坞呈关上了车门,侍从驾驭着坐骑拉着云辇,缓缓腾空,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小仰头,望着那云辇越升越高,渐渐地变成了几个小黑点,融入了天尽头的白云中。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哥哥,愿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酒铺子关了好几天的门,西河街上的人才知道轩离去了。清水镇上的人都是没有根的人,人们早习惯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对轩的离去很淡然,最多就是男人们喝着酒时,怀念着轩的酿酒手艺,叹息几句再见不到美丽的海棠姑娘。

可对小而言,轩的离去让他日子好过了很多,至少相柳不再盯着他不放,暗潮涌动的清水镇也恢复了往日的太平。

一个月后,酒铺子又打开门,开始做生意,仍旧是卖酒,但生意远不如轩经营时。小每次经过街头时,都会去铺子里买点酒,却再不到轩虚伪热情的笑容。

晚上,相柳从雕背上跃下时,到小盘腿坐在草地上,双手撑着膝盖,躬身向前,愁眉苦脸地着河水。

相柳问:“在想什么?”

“究竟怎么样才能解除那个蛊?轩已经派手下来过一次,索取解蛊的方法。”以轩的身份,蛊不见得会害死轩,却迟早会害死小。小不想自己再被他人利用,只能绞尽脑汁地思索如何解除蛊。

“和你说了,再找一个人,把蛊引到他身上。”

“谁会愿意呢?也许轩的某个手下会乐意。”

相柳淡淡说:“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

“为什么?”

“你自己养的蛊,你不知道?”

“我……我是不知道。”小心虚地说。

“你从哪里来的蛊虫?”

“很多很多年前,我碰到一个百黎族的老妇人。你应该知道,那个传说中最凶残嗜血的恶魔赤宸是百黎族的,自从他被轩辕王斩杀后,百黎重归贱籍,男子生而为奴,女子生而为婢。那个老妇人是个没人要的奴隶,又脏又臭,奄奄一息地躺在污泥里,我她实在可怜,就问她临死前还有什么心愿,她说希望能洗个澡,干干净净地去见早死去的情郎。于是我带她到了河边,让她洗了个澡,还帮她梳了个百黎女子的发髻。她给了我一颗黑黢黢的山核桃,说她身无长物,只有这一对蛊,送给我作为报答。她让我离开,然后她就死了,她的尸体召来了很多虫蚁,很快就被吞吃干净。后来,我拿你实在没办法,想起了这颗带在身边多年,却一直没用到的山核桃。我就按照培养蛊虫的方法,用自己的血肉饲养它们,再让其中一只择我为主。另一只,本来是准备给你的,却种给了轩。”

“你怎么知道培养蛊虫的方法?”

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个妇人告诉我的啊!”

相柳冷笑,“胡说道,她若告诉了你饲养蛊虫的方法,怎么会没告诉你蛊叫什么?”

小也知道自己的话前后矛盾,索性摆出无赖的架势,“你管我怎么知道饲养蛊?反正我就是知道一些。”

相柳说:“你的这对蛊比较少见,如果你想解除轩的蛊,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另一个人,把蛊引到他身上。”

“那要什么样的人才符合条件?”

相柳不吭声,一瞬后,才硬邦邦地说:“不知道!”

小不相信,却不明白为什么相柳不肯告诉他,只能试探地问:“你合适吗?”

相柳不说话,小继续试探地说:“你是九头妖,引个蛊虫,应该没问题吧?”

相柳没有否认,小就当作他默认了。

小兴奋起来,“你说过你是九头之躯,即使我身上疼痛,于你而言也不算什么,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蛊引到你身上?”

相柳负手而立,眺望着月亮,沉默不语,半晌后,说:“我可以帮你把蛊引到我身上,但你要承诺,日后帮我做一件事情。只要我开口,你就必须做。”

小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后说:“除了要取轩的性命。”

“好。”

“也不能害涂山璟。”

“好。”

“不会让我去杀轩辕王或高辛王吧?”

相柳没好气地说:“我九个脑袋都注水了才会认为你能杀了轩辕王和高辛王。”

小毫不生气,坚持地问:“答案是……”

“不会!”

小道:“那成交!”

相柳伸出手掌,小与他对击了一下,“我发誓,只要相柳帮我解除轩的蛊,我就帮他做一件事情。”

相柳冷冷地问:“若违此誓呢?”

小想了想,说:“天打五雷轰?粉身碎骨?以你的小气性子,肯定都不满意,你说吧,想让我什么下场?”

“如若违背,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小的背脊蹿起一股寒意,“算你狠!”小举起了手,对天地盟誓,“若违此誓,凡我所喜,都将成痛;凡我所乐,都将成苦。”他放下了手,拍拍胸口,“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到。”

相柳的唇边带出一丝笑意,“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做不到是你受罪,又不是我受罪。”

小问:“现在告诉我吧,如何解蛊?”

“我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如何把蛊引到他人身上?”

小闭上眼睛,嘴唇快速地翕动,好似在默默地背诵着什么。好一会儿后,他说:“有一个法子。你和轩应该在一定距离之内,我才能驱策蛊,现在太遥远了。”按照这个方法,他们必须去一趟高辛的五神山(1)。可是,相柳的身份却实在不适合跑到高辛的五神山。

小犯愁,带着几分哀求对相柳说:“你可是答应我了。”

相柳召来白羽金冠雕毛球,飞跃到雕背上,“上来!”

小心花怒放,赶紧爬上了雕背。

毛球驮着他们向着南方飞去,一夜半日后,快要到高辛的五神山。

相柳也知道五神山防守十分严密,即使以他的灵力修为,也不可能不被发现,他放弃了乘坐毛球,带着小跃入大海。

相柳在海中就像在自己家中,好似鲨鱼一般,乘风破浪地前进,小刚开始还能尽力跟一跟,可一会儿之后,他发现完全跟不上。

相柳游回小身边,“照你这速度,再游三天三夜也到不了。”

小不满地说:“我再善于游水,也是陆地上的人,你是生在海里的九头妖,你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相柳说:“这是高辛王居住的地方,我们只能从海里过去,才不会被发现。”

“我知道。”

相柳无奈地说:“你趴到我背上,我带你。”

小抿着唇,努力忍着笑,这其实是把相柳当成坐骑了。

相柳似知道他想什么,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回清水镇。”竟然一转身,就往北游去。

小赶紧抱住了他,恰恰抱住了他的腰,“我保证不乱想了。”

两人的身子都有些僵硬,相柳慢慢地转过身子,小忙松开了手。

相柳了小一眼,“去是不去?”

“去,去!”小立即爬到相柳背上,伸手搂住相柳的肩。

相柳说:“速度很快,抓紧!”

小将两手交叉,牢牢地扣住,相柳好像还是怕小抓不住,双手各握着小的一个手腕,嗖一下,像箭一般,飞射而出。

相柳就如海之子,在大海中乘风破浪地前进,身姿比海豚更灵巧,比鲨鱼更迅猛,比鲛人更优雅。

小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自由轻盈过。在大海中驰骋的感觉和在天空中的驰骋有相似之处,都十分自由畅快,可又全然不同。在天空中,是御风而飞,随着风在自由翱翔;在水中,却是逆水而行,每一步的前进都不得不与水浪搏斗,每一次的纵跃,都是迎着浪潮,翻越过浪峰,再冲进下一个浪潮中,让人充满了征服的快感。

小无法睁开眼睛,只觉得耳旁的水潮如雷一般轰鸣着,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浪潮冲走,幸亏相柳的手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让他总能再次抱住相柳。

到后来,小什么都顾不上想,只知道手脚并用,尽力地缠绕住相柳,让自己不被他的速度甩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相柳慢了下来。小睁开眼睛,发现他们身周是密密麻麻的鱼群,相柳和他就藏身在鱼群中。五彩斑斓的鱼群,分分合合,犹如天空中的彩霞飞舞变幻,小伸出手,它们也不怕,就好似他是同类,从他指尖欢快地游过。

相柳的声音响在小的耳畔,“我们已经在五神山,和玱玹的距离应该不远了,你可以尝试着把蛊引入我体内。”

小发现自己的身子下有鱼群托着,行动很容易。小拿出了一颗黑黢黢的山核桃,咬破自己的中指,挤出心头血,把血液涂抹在半个核桃上,然后把一半血红一半黝黑的山核桃递给相柳,示意相柳像他一样做。

相柳的大拇指的指甲变尖锐,轻轻在中指划了一下,流出血来。他将心头血涂抹在另一半的山核桃上。

相柳把血红的山核桃递回给小,小示意相柳把有血口的那只手高高举起,朝着五神山的某个方向。小说:“你放松,如果可能,请在心里欢欣地表示欢迎蛊虫的到来。”

小双手紧紧地把山核桃夹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着自己体内的蛊。

没过一会儿,小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急促地跳动,非常诡异的是他还能感受到另一颗心脏在跳动,两颗心脏就好似久别重逢的朋,一唱一和地跳动着。小迟疑地伸手,贴在相柳的胸口,真的是他的心脏。

小不相信地问:“蛊已经种到你体内了?这么快?”

相柳鄙视地着他,“你这样的人竟然也敢操纵蛊。最厉害的控蛊者可以远隔万里,取人性命,难道你以为那些蛊还像你一样慢吞吞地翻山越岭?”

“咦?”小感觉到手中的异样,张开手,到山核桃光彩闪动,竟然在逐渐地融化,变成了点点碎光,如流萤一般绕着小和相柳飞舞着。慢慢地,一半落入小手掌,一半落在相柳的手掌中,消失不见,就好似钻进了他们的体内。

小不敢相信地把手挥来挥去,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的脸色很难,对相柳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蛊好诡异,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他静下心,凝神感受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异样,他问相柳,“你觉得怎么样?”

相柳十分平静,了一眼空中,“我觉得我们该逃了。”刚才引蛊作法,不能完全掩藏住小的气息,已经惊动了五神山的侍卫。

相柳抱住小,急速地沉入海底,风驰电掣地向着远离五神山的方向逃去。

海里所有的鱼群自发自觉地为他们护航,一群群各自成阵,干扰着高辛神兵们的注意力,引着他们分散开追击。

相柳却拉着小,在幽深安静的海底潜行。每当小的一口气快断绝时,相柳就会再给他渡一口。

海底的世界竟然比陆地上更色彩斑斓,各种各样颜色的鱼,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动物。小好奇地东西,相柳也不催他。

神族喜欢用水母和明珠做灯,小见过很多次水母做的宫灯,却是第一次到活的水母。它身体晶莹透明,曼妙的弧度,真是天然的灯罩,不把它做成灯都对不住它的长相。

巨大的海螺,红紫蓝三色交杂,像是一座绚丽的宝塔。小忍不住敲了敲螺壳,琢磨着螺肉是什么味道。相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好吃。”

海底居然也有草原,长长的海草,绿得发黑,随着海浪摇摆,不到尽头。相柳带着小从海草的草原中穿行时,竟然也有莽莽苍苍的感觉。小还到一对对海马,悠然地徜徉在海底草原上,惹得小瞪着眼睛了半晌。

海底也有各种各样的花,色彩绚烂,形状美丽。小到一朵像百合的花,蓝色的花瓣,红色的花蕊,他伸出手去摸,花突然冒出细密的尖锐牙齿,狠狠合拢,差点咬断小的手指。小这才反应过来,所有的花都是动物,等着经过的鱼儿自投罗网。小瞪相柳,你居然也不提醒我!相柳噙着丝笑,握着小的手去触摸那些美丽妖艳的“花”,那些花瑟瑟发颤,却不敢再咬小。小笑呵呵地把“花朵”们蹂躏了一番。

小知道他们在被高辛的神族精兵追击,却感受不到危险,因为相柳从容镇静,让他觉得这不是逃跑,而是相柳带他在海底游览。

他们在海底游了很久,小怀疑至少有十个时辰,但小玩得开心,也不觉得时间漫长。直到完全逃出五神山的警戒范围,相柳才带着小浮出了水面。

白羽金冠雕毛球飞来,相柳抓着小跃上雕背,驾驭白雕返回清水镇。

小觉得又困又饿,紧紧地抱住毛球的脖子,对相柳说:“我先睡一会儿。”

小呼呼大睡。

相柳坐在白雕背上,凝望着云海翻滚,面沉如水,无忧无喜。

很久后,他向好梦正酣的小,手慢慢地贴在自己心口,唇角微微地浮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1) 在万水归流的归墟中,有五座山,因为是神所居,所以被统称为五神山。《列子·汤问》记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