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带着青涩稚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舟行收回自己的小心思,转过身,回头看向自己的表弟。
他也是头一回觉得表弟已经成长了许多,陆杰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身后调皮捣蛋的小表弟了。
陆舟行勾了下嘴角,问起了之前他们去古漪村进行生存直播活动的那个事情。
“在那以后你们还举办了这种类似的活动吗?”
陆杰撇了下嘴说道:“b站搞的活动挺多的,我朋友他们也尝试举办了许多类似的活动,但我都不太想去。”
“那正好,你现在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吧,我听你爸说想让你毕业之后去某个大厂工作,拿着百万高薪,然后好好生活,别再搞什么自媒体了。”陆舟行调侃道。
他这话的确是从自己的叔父口里听说的,不是在什么信口胡诌。
因时代的背景不同,上一辈人工作都是分配的,他们格外相信,只要努力工作就一定会有回报,但时代发展的不同,现在年轻人即便是出去找份工作,也并非件容易事儿。
像他叔父口中那样,一毕业就拿百万高薪的事情,恐怕也只能在一些凤毛麟角的优秀毕业生身上才能看见。
且不说陆杰毕业后是否能够顺利通过校招进入大厂工作,就凭他陆舟行已经工作多年的打工人而言,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已经是登天了。
果不其然,陆杰在听到这一番话后,忍不住抽抽了一下,“我帮你拉来了这么多人,你还来调侃我?”
正好与陆杰关系极好的那几个少年人,走过来和他说话,见状陆舟行便也去到了自己的朋友身边。
台下有人认出了唐梵是葛老师的得意门生,上次还在甘肃莫高窟的学术会议上见过他,于是就兴致勃勃地去找他访问起来,关于某个项目的事情。
见唐梵不得空,陆舟行走到范慈恩身边说道:“没想到唐博士还是个大红人呢,这些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看样子有不少都是冲着他来的。”
“谁不爱青年才俊,人家唐博士学术水平摆在那儿,大家有目共睹,要是换做是你,我估计可就没什么人来了。”沈黎很少见过这种场面,有些紧张,她一紧张就疯狂地往外输出,怼起人来倒是超出正常水平。
陆舟行眉毛一挑,正要和她再怼上几句,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压下声音来,十分大度地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才不跟你吵。”
“说得好像谁愿意跟你吵架似的。”沈黎轻哼了一声。
低头看了下手机,已经到了之前预定好的时间,范慈恩清了下嗓子,催促他们两人别再说其他的事情了,赶紧为大家讲解一下他们的昙页装书。
陆舟行这才又帮她检查了一下话筒,调试声音,确定没有失误。
“各位从事新闻媒体的老师们好,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还能够抽出时间,来到这里参加这次的新书发布会。这是我们这次组织复原任务的范慈恩同学,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她,请她为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昙页装书的传奇故事。”
他本身擅长做讲解这类的工作,所以这次新书发布会的主持人就交给陆舟行来担当。
他在简单介绍了一下,便将话题权交给了范慈恩。
虽然范慈恩心里紧张到不行,但面上丝毫不显,她依旧保持着那副温润无害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是如何从古籍当中发现了几句关于古代工匠亢文景的昙页装书的记载,引发到了自己对于这种独特装帧技艺的思考,继而再想着通过现代手段和古法的融合,真正复原出这本属于二十一新世纪的《十二美人图》。
“可以说,这本《十二美人图》穿梭了千年时空,跨越了无数的阻碍,才能够用最佳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独属于少女的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整个会议室内。
范慈恩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气当中回荡,原本的紧张也在此刻消失殆尽,按照之前早就提前背过许多遍的稿子,一点点地将他们制作这本昙页装书的过程讲述了出来,以及对于这本独特装帧技艺未来的规划,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些媒体。
讲解结束后,便进入到了自由提问环节。
在此之前的所有人的举动都是可控的,而到了这一关节,便全都只能随机应变,这也极其考验发言人的反应能力和口才能力。
有一位记者举手发问:“范老师你好,刚才听了你们讲述的,关于如何制作这本昙页装书的全过程,我觉得非常感动,也觉得很不容易。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第一个问题是——您觉得这么复杂的一种装帧工艺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昙页装书这种独特的装帧技艺,要真的如同范慈恩介绍的那样,需要花费如此长的时间才能够制作出一本的话,且绝大部分工艺只能通过工人去手工制作,而并非机器就能够达到。
那么这只能作为一件艺术品,是放在玻璃柜后面珍藏起来的,而并非达到随手翻页的程度。
如果一件东西的出现要如此复杂,那他是否能够推向大众呢?
既然早就已经消失了千年的东西,在千年的岁月中都没有其他人去选择复原,或者尝试翻新,到底是没有能力和金钱,还是说这种装帧技艺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想要将类似于这种《十二美人图》的昙页装书推广出去,那就势必要考虑到量产的问题,如果忽略掉了这一层,没有办法达到市场化的话,对于大众的价值并不大,只能在小范围的流通。”
“我的第三个问题就是,据我了解到这种昙页装书的出现,是有一位叫做亢文景的工匠制作而成,那么版权的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你们复原出了这种昙页装书的具体细节,那么版权是否归属于你们?其他人想要模仿的话,是否需要得到你们的授权?还是说依照版权法规定在创作者去世五十年后,这种版权就应该是共有的?”
说实话,这位记者提问的三个问题都是十分关键且直中要点的,唐梵等人都将视线放在范慈恩身上,为她暗自捏一把汗水。
好在范慈恩在来此之前也有在头脑中想过这个问题,她并不慌乱地回答了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