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炬,仿佛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承认吧,即便是面对成功率极低的一台手术,你们作为医生,不也是竭尽自己全力去争取成功吗?”
虽然几人所学专业和身处的行业各不相同,但是大家都有同样一颗为事业奋斗终生的滚烫心脏,口头上说着要规避风险,当真正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谁又不是率先冲了出去。
唐梵沉声道:“如果连你自己都无法做到这一点,又怎么能要求沈黎放弃自己的理想。她热爱自己所学专业,愿意为其付出所有精力和心血,你身为兄长,应当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击她的自信心。”
蔺诚如站在对面,与唐梵久久对视。
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男人谈论正经事,不得不承认,唐梵是个标准的理想主义者。M.biQUpai.coM
“追寻理想和正视现实,这两点并不冲突,我觉得聪明人更应该想办法将两者结合起来,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一味追寻理想忘了现实的残酷。”
蔺诚如双手插兜,雨丝顺着他的额发下滑,眼镜镜片上充满了水雾,可是他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就像是在和老天对抗一样。
他治病救人是不假,这跟他正视现实没有任何冲突的地方。
“很难达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事实就是理想和现实,往往只能选择其中一项,而弃下另外一项。”唐梵把伞重新撑起,递给了他。
在他看来,蔺诚如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理想主义者,他只是没有遇到理想和现实冲突的那一天而已,现在没有遇到,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总会有那么一天,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与其到时候纠结、痛苦,还不如早早地就选择了一条道路走到底,不管发生了任何状况都不会心生波澜。
围观了两人对话的范慈恩,操控着轮椅上前,她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刚才说沈黎想复原的那个装帧技艺,是我找到她求助,你要怪别怪她,怪在我身上吧。”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并不觉得痛,反而让被焰火炙烧了许久的心脏变得安宁。
“你听说过木匠亢文景的名字吗?千年不腐,形状似昙花旋开,千百种图像绘成十二幅美人图的昙页装书是他此生最伟大的发明,可惜当时时局动荡,朝代更迭,再加上知己凋零,昙页装书只出现了短短数年便失传了。”
范慈恩仰面闭上了双眼,任由雨丝打在脸上,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清秀的面孔,那个人站在书桌边上提笔写字。
“我有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他在世时,曾经无意间提到过昙页装书,这么美好的工艺和他一样的短暂的来过人间。我想让昙页装书重现人间,让世界上的人都看看这种艺术品。”
美好的事物都过于短暂,这是令范慈恩觉得悲痛的一点,擅长摄像的人可以用镜头留下美好,擅长绘画的可以用画作留下美好。恰好她有绘画的技艺,那么为何不能借用这种形式和书籍的形式长久保留美好。
不必去到她的内心世界,便可以通过肢体语言,感知到她此刻的复杂心境,蔺诚如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想安慰她几句,都不知道从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