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刘邦的发言,脑海中的思绪却不由在走神:也是,韩信不像是那种脆弱到会掉眼泪的人。
那颤抖确实是痛苦,那急促的呼吸确实是面对命运残酷的崩溃。
可是韩信不是会被那般击碎的人。
他感觉到那最初的颤抖渐渐平歇下去了,于是轻轻拍了拍韩信的头:“手,松一松。”
过于用力的指尖,忘却了自己攥住的还是别人的手腕。所以他有些匆匆地松了手,垂着眼替承受了这无妄之灾的丞相揉了揉。
“别说了。”
他终于再开口,冷不丁打断了刘邦摁着眉心,试图继续剖析的发言。还没控制得好的情绪,在尾音处泄露出几分接近破裂的尖利来。
“陛下想让我,和薄姬结为兄妹,日后得以帮助刘恒、不,文帝陛下上位是吗?”
凌冽的目光,随
着他抬首正视向刘邦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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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仿佛一往无前般的锐气,宛如寒芒正映着天光,明亮且森然得让刘邦都半阖住眼。
他没什么好忧虑的了,他也没什么好厌烦并焦虑的了。
那是他在汉中,听着还年轻气盛刚被拜为大将的年轻人,纸面上纵横捭阖侃侃而谈之时,看见的类似的一双眼睛。
“我会的。”
韩信回复的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般的淡,随后起身,果断一行礼后,是不待刘邦回复便挺直脊梁朝门外走去的身影。
他打开门,清风吹着他的衣袂,迎着白日的光芒,径直地走了。
皇帝的信重与感情,在与他切身利益相干的时候,永远都显得那么稀薄。
张良的隐逸是自己的选择,他的身死是默许的骗局,就连和刘邦本该关系最紧密的萧何,到头来还要开始自污名声,沦落个下狱的下场。
所以刘邦为了刘恒得以上位而苦心的安排,到最后却真就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韩信没走出去多远,站在张良府邸的大门口,仰面抬眼正对着那文臣看中这房子的缘由。叶子正郁郁苍苍的大树,日光透过其间的缝隙,再穿过他用以遮掩的手指间隙,不偏不倚地落尽他的眼底。
于是他直视着那光束,刺痛着的瞳孔收缩着挤出一滴泪来,沿着眼角滑落到下颔,最后泪珠摇摇欲坠,在轻风吹拂中终于落地。
面无表情着,他放下手,收回那仰望的目光,对着终于发现他身影的侍从,语气很轻描淡写的从容。
“回去吧。”
当然是刘恒需要他,需要他帮忙抗衡起也许势力已经成型,另有打算的吕家,防范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份心思的前面几个哥哥。
吕家的势力如果被剪除了,他最后又会如何呢?
不知道,但那无所谓吧。反正他现在不可能接受刘盈的上位了。
韩信闭上了眼。
【高祖欲立孝文,使薄姬为淮阴义妹,以之为孝文股肱。
待高祖崩逝,孝文继位,因其年少,吕后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然孝文终非吕后亲子。故后尝有废易之心,与审食其谋曰:“孝文非吾亲子,亦非长,以高帝爱之,故得立。吾亲子盈,为人慈仁,且年长,若得立,与礼法合。”
事未成,语泄。萧相国闻而色变,恐后果废孝文,疾间会淮阴侯与言。
信闻而笑:“吾得之矣。”乃使人告孝文,率亲信躬自据兵卫宫。
使者来,见而惧,退以之告吕后。
后长叹,故知事断不可为。代王盈亦闻,知后废易之心,急而进宫,力言己之不明,才远不及孝文,翼护孝文帝位。
吕后闻而更怒,睥睨而叱:“若女非吾亲子,若上为我亲儿,吾何苦为哉!”遂终生不复言废易之事。
淮阴后见嫉,或言据兵卫宫一事,情虽可原,实则僭越。
孝文闻曰:“伯舅与朕,虽无血缘之密,亦有相伴之亲。卫宫一事朕知之矣,何来谋逆之说。”是以愈加信重。】
【语出,《史记·淮阴侯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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