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帅府出来之后,顾书尧直接去了华强路,她拟了一份离婚声明。
何宗文去法国后,众益书社便由孔教授负责,书社下面报纸又分好几份。
顾书尧之前在这边写过不少稿子,这边的编辑们都认识她,顾书尧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份离婚声明交给了孔教授。
孔教授对她这份和殷鹤成的离婚声明都意外得很,可顾书尧坚持明天刊登上报。民国离婚可以分为三种:一是协议离婚,二是走诉讼,三则是单方面登报离婚。
凭她对殷鹤成的了解,协议或诉讼离婚都绝无可能,只剩下登报这一条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要再回头了。
不过顾书尧也嘱咐孔教授,只将这份离婚声明用小字体刊登在版面不起眼的位置。
她与殷鹤成都在风口浪尖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老太太也还在病中。她能做的是再结束这一段婚姻的同时,尽可能减少对其他人的伤害。
顾书尧从报社离开,有些怅然地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直到不小心和迎面过来的黄包车碰了个正着,她才缓过神来,道了声,“对不起?”
明明已经尘埃落定,她做了她认为对的事情,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顾书尧在原地站了片刻,让自己平复下来将思路厘清,然后招手叫了辆黄包车。
有风吹过,将树梢上微微泛黄的叶子吹落了下来,有那么几片落在顾书尧身上。
稍不留神,秋天就这么来了。
黄包车最后停在法租界18号路,是姨妈和许长洲的住处。
顾书尧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欢笑声。顾书尧去敲门时,阿秀脸上的笑意还带着笑,唯独顾书尧憔悴得很,和这里格格不入似的。
顾书尧走进去才知道是有小丫鬟在客厅逗许燕平学牛叫,燕平虽然还不到一岁,他肉嘟嘟的小手捏着自己鼻子,“哞哞”地叫着惟妙惟肖,连同姨妈在内,整个客厅的人都被逗笑了。
顾书尧站在门口,看着许燕平的样子,疲倦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来。
姨妈才发现顾书尧过来了,连忙站起身笑着去迎她,“舒窈过来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说着又往门外看了看,问道:“少帅呢?”
往常她都是和殷鹤成一起过来的,殷鹤成十分喜欢燕平,经常会陪顾书尧过来看看。
顾书尧之前害怕姨妈替她担心,那些事都没有和她说。当着这么多人在,顾书尧也没有多说,淡淡道:“他没来,就我一个人。”
见姨妈看自己手里的提箱,顾书尧故作无事地笑了下,“姨妈,我可能要在你这借住一段时间。”说完,便坐过去逗许燕平了。
姨妈看了眼顾书尧,也不道破,连忙招呼佣人给顾书尧收拾房间,走过来站在顾书尧身边,没有再说什么。
顾书尧坐了一会便累了,正好楼上床也铺好了,便先上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