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小时候,顾霖松就是用这双手抱着她举过头顶,高喊:“言言是我们家的小公主,爸爸会一辈子呵护你,让你健健康康地长大。”
她坐在顾霖松的肩头,牙齿都没长齐,只知道傻乎乎地笑。
后来,她学会走路,哪怕跌跌撞撞地站不稳,可胆子却是大得很,敢撒了欢地到处跑,从不怕摔倒。
因为无论何时,身侧都会有这样一双手护着她。
这一护,就是二十多年。
她看着这双手从年轻时候的健硕有力,到被岁月洗涤得皮肤渐渐粗糙,可无论何时,只有这双手在,就一定可以顶住顾家塌下来的半边天。
沈钊斩断了这双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只残臂,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沈钊,你都做了什么?”
“呵呵,瞧你这个表情,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没错,顾霖松的手臂,你该不会认不出来吧?”
沈钊笑得是那么得意。
她从未觉得,一个人的笑声能如此刺耳,像是刀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沈钊,你把我爸爸带到哪里去了?他在哪里?”那个时候的她抱着顾霖松依旧还活着的一丝期望,红着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病床上爬下来,去拉沈钊,去抢那个黑色的匣子。
她的伤口,被撕扯得发疼,手上输液的针管也被她生生扯开。
“沈钊,他还没死对不对?求求你,你放了他,你给他一条活路,你要我的命是吗?那你杀了我好了,来,杀了我。”她在沈钊面前跪下,歇斯底里,装若疯子。
沈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杀了你?不不不,你想多了。”
“我现在对于杀掉你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因为如今整个顾家,只剩你一人独活。”
只剩她一人独活。
宛若一阵惊雷劈下,顾言溪的心底被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
她四肢无力地瘫软了下去,那双浑浊不堪的眼里,最后一点求生的欲望,被彻底碾灭。
爸爸也死了。
整个顾家,竟只剩她一人。
“顾言溪,瞧瞧你现在这个万念俱灰的样子,搞得我现在对于杀掉你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如今整个顾家,只剩你一人独活,想必这样的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哈哈,废物,顾家的祸害。”
“……”
她看着沈钊的嘴角在她面前一张一合,脑子里,耳朵里,像是有什么在轰鸣着,可身体,却像是都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液,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顾言溪,彻底沦为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