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空间后,林青竹原本想一走了之的,但是在半途,想起了和林如晦的约定。
算了,答应了的,还是不要失约。
本来他到这里,也是为了见他,和他说清楚。
林家是这样,外荒的宗门也是这样,追求的是弱肉强食利益为上,很多时候不讲恩怨只讲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利到时一拍即合,利尽时各走各路,根本不需过多计较。
所以林老祖会这样说,他也不奇怪。
但就算退一万步,他困于内境,也没有什么好处,从前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原本以为是进步,结果却在一步一步往后退。
世家和宗派都不适合他,他还是在外面,会更快乐一点。
在栏杆边站了一会儿,平复好心情,林青竹就从储物戒里拿出书帖,看了一会儿,然后循着方向,去到了东边的偏阁。
东阁已经封锁了,沿着楼桥一路有许多侍女,侍女看到林青竹提前到来有些惊讶,却没有多说什么,这本就是为林青竹准备的地方,见他似乎不想让人引路,也没有贸然上前。
只在他走过时,轻轻俯身行礼,无声静默。
林青竹也对她们点点头。
时间还没到,但他可以等着林如晦。
其实这次约定时间定的晚,一是林如晦仍在天外有要事处理,二是预想着他会在宴厅里多待一会儿,或许结识同辈修士,或许和同门玩耍,最后结束才来到东阁,赏这清朗月光。
这里的月光的确很美。
月光照在朱红的长桥,像雾一样流淌,但白天的江雾不见了,江水反而很清透,泛起微微的蓝色,抬头望去,就能看到一轮浩大的满月,悬在薄云盘旋的江水尽头。
长桥伸出,尽头就是楼阁,也是见面的地方,早已经被精心布置了一番。
楼阁四面通透,纱帘垂幔,还有很多鲜花,这些花都是荷花,清新欲滴,摆在边沿。阁内熏香袅袅,炉火煨着暖汤,桌上没有很丰盛的大菜,毕竟他已经在宴席上吃了很多了,所以都是清粥小菜,还有一些很精致的点心。
虽然时间没到,菜品却都好好放着了,等候着主人来临。
这里也非常安静,侍女都在桥头很远的地方,不会看到他,也不会听到他。
只有漫长的月光洒在江水上,静得让人什么也不想。
席间铺的都是竹席,小桌旁还放了几个玩偶,手工扎的,和他从前扎来送给别人的风格一样。
林青竹拿起来。
玩偶的表情是只有他才能理解的“==”颜表情,林如晦也不能知道这是什么,当然也就不知道还有其他的,所以所有棉花玩偶的脸上,都是==。
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这一天过得很长,林青竹放下玩偶,静静坐着。
时间慢慢过去,月亮也越来越明亮,最后它变得越来越大,大到哪怕在江水尽头,也仿佛近在眼前。
月
光浩荡,林青竹不自觉一直侧头静静地看着,眸光定在风雾里,似乎看的不是江,而是海,额发也被风轻轻拂开,清辉流淌,寂静滚落。
让来到此处的人,静静欣赏了许久。
林青竹也是慢慢才发现林如晦已经来了,他的气息全然收敛,教人丝毫察觉不到,静立在亭口,直到林青竹转过头,才真正看到了他。
江风渐渐吹了起来。
林如晦发冠半束,满头微卷青丝随意倾泻而下,穿着一件同样宽绰的烟灰色长袍,袖袍在月色与江风中凛凛,面容深且暗,泪痣在风月中暧昧不清,却教人觉得危险至极。
目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尽数拢在了眼中。
他总觉得陌生。
“青竹。”林如晦很轻的笑了一下,缓步入阁,坐在了他的对面。
林家宴请,都是跪坐,林如晦也是,只是他很高,所以哪怕跪坐在对面,月光也被遮住了,将他罩在阴影里。
林青竹很轻微的顿了一下。
林如晦只抬手斟了两杯清甜的灵酒。
周边的侍女不知不觉全都消失了,就连桥头的人也再不见,原本隐隐能听到的宴席的丝竹声也彻底消匿,整个东阁,仿佛只剩下他与林如晦。
他黑色的头发很长,落在席上,流淌着月光。袖袍也像要浮出烟雾一样,冰凉而微湿。
“多年不见,可愿陪我饮尽此杯。”林如晦将一杯灵酒放在林青竹面前,在他的手离开后,林青竹才慢慢握住了杯子。
他慢慢尝了一口。
林青竹是不喝酒的,但是这灵杯很小,而且他尝了后,发现并不醉人,反而甜甜的。
林如晦看着他,很淡的笑了一下:“特意为你所酿,不会醉人,舒心而已。”
然后又抬手为他斟了一杯:“这是月酒,只喝三杯,每杯都有不同,第二杯贺你转死回生,灵根尽善。”
他同样饮尽了杯中灵酒,月光扑在杯沿,折射出清凌凌的光。
林青竹也喝了,而第二杯酒果然和他说的一样,跟第一杯相比,微微泛着一点清苦。
第三杯也很快斟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