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宿醉了一宿,次日醒来,果真头有些疼。她揉着额头: "凝霜姐姐,我昨日喝到何时?"
喝到何时凝霜不知,听说亥时阁楼的烛火就灭了,没听见她们姑娘的声音,也不见容世子和姑娘下阁楼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容世子才叫人上去点灯,然后将她们姑娘抱回了卧室。
“兴许子时吧?”凝霜问:“昨日姑娘到底喝了多少?容世子送姑娘回来时,姑娘已经醉过去了。"
阿黎懊恼,又有些羞愧:“我也不知,昨日夜色好,不小心贪杯了。”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阿黎赶紧下床: “我还得去书院呢。”
凝霜好笑: "姑娘去不成了,这会都辰时二刻了。"
“啊!”阿黎拍了下脑袋。
“不过姑娘别担心。”凝霜说: “容世子派人去给姑娘请了一日假,今天姑娘就好生在别院歇息吧。"
“容辞哥哥呢?”阿黎问。"容世子一早出门了,不知去了何处。"
话落,一个小婢女急忙来禀报: “姑娘,别庄来客人了,说是找容世子的,可容世子不在,那人说找姑娘也成。"
“谁?”
“他说是姑娘的同窗,叫贺玉卿。”
阿黎一愣,贺玉卿来了?
"凝霜,快给我梳洗换衣裳。"
前厅里,贺玉卿站在一幅字画下,听见动静,转头。
阿黎一身浅白明花长裙走过来,她面容素净未着脂粉,却美得如晨间绽放的茉莉。贺玉卿恍了恍神,直到她进门才收回视线。
"贺公子,"阿黎吩咐婢女上茶,然后道: “你是来找容辞哥哥的?”
贺玉卿家中遭难,身上再无往日那般张狂气焰,清俊的眉目微垂,眼中还落了些红丝,显然这些日为家中之事奔波彻夜未眠。
不知为何,阿黎本该是讨厌他嚣张模样的,可如今瞧见他气势尽敛,却有些同情起来。
贺大将军被诬陷入狱,贺家一夜之间大厦倾塌,说倒就倒。
阿黎不知该如何安抚,她柔声道: “贺公子别难过,贺
大将军想必是受人冤枉,大理寺定会查清的。"
闻言,贺玉卿抬眼: “你相信我父亲是冤枉的?”"我……"
阿黎突然有些窘迫,这种事不该她一个闺阁女子去评判。
但她还是说道: “贺将军为我朝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因为北边有贺家军在,百姓们才得以生活安定。贺将军心怀悲悯,忠君报国,我自然是信这样的大英雄。"
她话落,堂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贺玉卿眸色清亮,紧紧盯着她。
须臾,他勾唇懒懒地笑了下。这一笑,将骨子里那点桀骜和放肆透了些出来。连看阿黎的目光也变得肆无忌惮。
“宋槿宁,”他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阿黎错愕。
这人………好端端地怎么又突然轻佻起来了?
适才她还怜惜他家中遭难,可现在看来,这人骨子里就是个狂的,这么大的事都不能让他改一丁点性子。
阿黎又气又臊。
毕竟她跟贺玉卿不熟,被他当着这么多下人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任谁都觉得难堪。"贺玉卿!”阿黎索性也不客气,怒瞪他: “你好不正经,我在跟你说贺将军的事呢。"贺玉卿不以为意: “说我家的事也不妨碍你喜欢我啊。”
他好整以暇走到一旁坐下来: “宋槿宁,不然你跟容世子解除婚约吧,嫁我得了。”他越说越不像话,阿黎听得脸色涨红,张口半天不知该如何骂他。最后一跺脚,剜他一眼,走了。
她走得匆忙,没瞧见对面的游廊上站着一人。
容辞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沾着些许露水。适才两人在屋子里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阿黎脸上的羞臊也看得明明白白。
贺玉卿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她羞什么?阿黎出门后,贺玉卿偏头对上容辞的视线。
他武功好,耳力比常人强,早就知道容辞已经过来,适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常在容辞面前落下风,这一回,让他喝一顿醋也是好的。
容辞隔着天井与贺玉卿对视片刻,抬脚缓缓走过来。
"贺公子这么早赶来,得了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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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在贺柏舟的军营里发现贪墨粮饷的事。
说起来,此事发生在三年前,匈奴进犯边境,贺柏舟奏请开战。彼时朝廷极其重视这一场仗,无论贺柏舟要粮要钱皆一概满足。
果然贺柏舟这一仗不负圣恩,与匈奴激战三年,彻底赢了。只不过在这三年间,贺家军陆陆续续地要了十多次粮饷。
大理寺彻查后,发现朝廷拨的粮饷竟有一部分被贪墨。此前因贺家军正在打仗没人提这事,可这会贺柏舟入狱,时隔三年再次被人提了出来。
贪墨粮饷,这便足以治贺柏舟的罪。
其次,有人告发贺家族人利用贺家权势在乡绅敛财,而贺柏舟分明知情却包庇隐瞒,一手遮天,分明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中,也不将头顶天子敬在心上。
包庇族人,放纵其祸害百姓,贺柏舟又一桩大罪。
其三,便也是贺柏舟造反最直接的证据。
大理寺在贺家祖宅搜出了龙袍,据说龙袍密封在樟木箱内,埋在贺柏舟书房的暗阁之中。此证据一出,朝野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