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顺便去家里看看。
"柏庭在家吗?"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家里人对段柏庭的印象分上涨了不少。虽然不至于太亲近,但至少不抵触了。
宋婉月想了想他飘忽不定的行踪,忙起来的时候,连她也不怎么见得到人。言语间有些不太确定: "应该在吧。"
r />“什么叫应该在。”爸爸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兴奋, "在你黄叔叔那里顺了两瓶白酒,上次发挥不稳定,想不到那小兔崽子酒量不错。这次一定要扳回一局。"
宋婉月有些无语: “您一个长辈,和晚辈争这个有意思吗?”
那天回到家,宋婉月犹犹豫豫地去了书房。段柏庭新开的那个项目,总部在意大利,他这些天几乎就是两个国家往返。
离考试时间近了,宋婉月每天都会在他的书房学习。段柏庭有时怕打扰到她,甚至还会自己去客厅。
今天也一样,因为半个小时后有场跨国的视频会议,怕分她的心,段柏庭收拾了一下,准备拿着电脑换地方。
宋婉月按住他的手,仰头欲言又止: “那个……”
意识到她有话要说,段柏庭停下: "怎么了?"
宋婉月挠了挠头,有些羞于启齿: “我爸他……他来北城参加我一个叔叔给他孙子办的满月宴,说要顺便看看我们。"
段柏庭沉默片刻,放下电脑重新坐下: “嗯,我让覃姨准备一下。”
“我爸还带了两瓶白酒过来,说上次没喝嬴你。你到时候少喝点知道吗。”
看清她眼里的担忧,段柏庭笑了笑: "怕我喝多?"
她诚实点头: “喝醉后太痛苦了。”
正是因为亲身体会过,才懂到底有多痛苦。做出蠢事都断片那都是小事,酒醒后的头疼才是最忍受不了的。
他轻描淡写: "如果喝点酒就能让你家人对我印象好点。"
宋婉月说: “这算什么嘛,谁靠喝酒来改变印象。”她撅嘴,对她爸一肚子不满,上次还是她唯一一次看见段柏庭喝醉。
段柏庭目光沉沉,听她絮叨了好久,然后才垂眸,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心疼我?"
“当然啦。”她一点隐瞒都没有。如果将人的爱用数字表达,那么她总共拥有了十分爱,就给了他十分,但表现出来的蓬勃爱意却突破了一百分。
上帝给了人类说话的能力,还有肢体动作,就是为了方便他们表达情感。宋婉月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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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少喝一点哦,不能让我担心。"
段柏庭其实不擅于回应别人的爱,他拥有的太少。最大的原因来自于他的性格。过度内敛过度深沉了,总是平和的表象下,情绪藏在深处。
他如今的地位,他曾经的处境,都注定了他没办法去当一个随心所欲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他自认自己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
就好比多年前的遗产之争,他作为最后赢家,却让所有人觉得他是可怜的那一个。但其实,他是幕后的操盘手,棋局的赢家。
城府有深有浅,他却像是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中。
三千米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三千米。
对方能够看到的,只是他愿意被对方看到的。可是,当下。
宋婉月笑着亲亲他,让他别让自己担心。
他垂下眼,将人搂在怀中,是真的感觉踩在了平面的实地上。不再是虚浮的海底。
爸爸是晚上到的,段柏庭把所有行程都推了。家里的厨师有特地从沪市聘来的,为了照顾到宋婉月的口味。
如今做的一大桌菜也全是沪市本地菜。
男人一旦上了酒桌,再大的隔阂都能暂时放到一旁。更别说二人中间还有个岳父和女婿的身份。
宋婉月全程没有参与感,两个人都管着她,不许她喝酒。她只能低头吃饭。
宋父一喝多就爱和人聊自己女儿的毛病一直没变: “婉月说话比同龄人都晚,当时我和她妈吓的,以为她是哑巴,以为她是智力有问题,还去医院检查了好几次。"
"她娇气,从小就娇气,下雨天就不出门了,嫌外面太脏。"
“她有一年和一瑾那丫头吵架,两人闹了别扭。她想找人家和好,又拉不下脸主动去找她,居然花钱去网上找算命的,让别人给她算算,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能重修旧好。结果被骗了三万。一瑾知道以后专门上门嘲笑她,两人的关系这才破冰。"
宋婉月没想到这么丢脸的陈年往事也能被挖出来,急忙起身去捂她爸爸的嘴: “你别……别乱说了。"
眼神闪躲的偷瞄段柏庭,却见他笑容柔和。她抿了抿唇,这种事情,她本来打算让它烂在肚子里的。
宋父到后面明显喝多了,段柏庭喝的也不少
,但面上却看不出异样。宋婉月见状将酒端走: “行了,别喝了。”
宋父说话结结巴巴: “还没喝完呢。”
宋婉月威胁他: “你要是再喝,我就给妈妈打电话告状了。”
一听她要告状,宋父这才摊手求饶。
他喝到走不动路,宋婉月只能让家里的佣人将他扶回房。段柏庭原本也是想帮忙的,但他刚站起身,就摇摇晃晃地跌回沙发。
宋婉月叹气,扶完她爸又去扶他。
只能拜托覃姨替她在旁边看着点她爸爸。至于段柏庭,他明显比他爸爸喝的多。
那么多杯白酒下肚,酒量再好也扛不住。女佣煮好了醒酒汤,宋婉月端着喂段柏庭喝完。好在他喝醉后很乖,让他往东就不往西。
喂完了醒酒汤,她将空碗放下,问他想不想吐。他摇头。
宋婉月松了一口气: "还能走吗?"他点头,勉强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至少行动还能自理。
宋婉月在一旁搀扶着他。
回了房间,她替他把领带摘了,又将衬衫领扣解了几颗。白皙的脖颈此时也微微泛红,锁骨陷在阴影里,眼里显出几分醉意,雾蒙蒙的看她。
似乎终于辨认出站在面前的是谁,他张开手臂搂着她,脸埋在她腰腹。宋婉月低头摸摸他的头,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许多: "还难受吗?"他的声音低沉中又稍显沉闷: "有点。"
宋婉月叹气: “你平时在酒局上都能做到滴酒不沾,怎么这种时候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喝这么多。"
“不一样。”他说。
宋婉月好奇: “怎么不一样。”“他是你的父亲。”宋婉月更加不解: "嗯?"
段柏庭从她腰腹离开,眼底的醉意更加明显,白酒和红酒的不同之处在于,越往后越上头。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呼吸也变得粗重: “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我的看法,但你的亲人不行。"
宋婉月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收缩。她在他面前坐下,与他面对面: “我有这么重要?”
他在喝醉后,难得的坦荡: “嗯,很重要。”"有多重要?"
段柏庭没答,在沉默很久后,他摇了摇头。
只是说: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会一直这么过下去。但是遇到你了,假如你再离开……"他又沉默了。宋婉月追问: “假如我再离开,你会怎么?”
他靠在她肩上,声音暗哑痛苦到仿佛被火焰炙烤,被砂纸打磨: “我不敢想,别问我了。”
人在醉酒后,所有情绪都会被打开。快乐的人变得感性,理智的人变得疯狂,内敛的人变得热情。
这是宋婉月第一次看到段柏庭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他是脆弱的,也是敏感的。从前看不出来。
也或许,他只在面对和她有关的事情才会变得敏感而脆弱。宋婉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要不怎么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呢。
宋婉月知道,他没有演。段柏庭的倨傲不允许他利用自己的情感来博取同情。
宋婉月先后又喂他喝了几次水。好在他醉酒后很乖很乖,既不会发酒疯,也不会呕吐。他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偶尔闭上眼睛安静很久,偶尔睁开眼睛,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她。
然后去握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收拢摩挲。宋婉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离开。
于是她笑着告诉他: “安心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摇了摇头,手肘撑着床面坐起身: “我不困。”
宋婉月急忙在他身后放了个抱枕,让他靠着更舒服一点: “还难受吗?”
他仍旧摇头: “还好。”
见他的状态确实恢复了许多,只是人还醉着。
“睡不着的话,看会电视?”
他点头: “好。”可他平时很少看电视,看也是看一些财经频道。
“我念书给你听?”
他仍旧点头: “好。”
宋婉月明白了,现在的自己不管说什么他都会乖乖点头。这是什么可爱的大金毛啊。她忍住了想要抱着他狠狠薅一把的冲动。
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完成的工作。反正…....他也睡不着。她心生邪念,抱来了电脑: "那我考考你。"
诉哥大力夸赞了宋婉月,问她是不是偷偷去哪里进修了,怎么今天的工作水平突飞猛进。&#
34;连我都望尘莫及。"
这还是诉哥第一次夸人,部门里的其他员工倍感震惊。
连小何都在私下问了她: “你到底去哪里进修了,连诉哥都夸你。”宋婉月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她也没想到段柏庭一个学金融的,居然对法学的造诣也如此之深。
诉哥接到一个电话,兴奋赶来: “刚刚秦秘书打来了电话,说是段总让你去一趟。肯定是段总看到今天交上去的那些调整和规划,想要亲自夸奖你。宋婉月,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啊。"
即将飞黄腾达的宋婉月却面如菜色: "这个还要段总亲自过目吗?"
诉哥也觉得疑惑: "本来不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段总指名要的。"
他拍了拍宋婉月的肩,再次强调: "别忘了我们。"
宋婉月干笑两声,走路如上刑: "哈……哈,好说好说,如果……我有命活着回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