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收,”颜暮摆手,又将这文件夹重新装好,原封不动地给推了回去, "你应该清楚,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刻意维持着我的清高,而是无功不受禄的规矩。"
黎柯文儒雅随和的脸上苦笑了一声, "难道……颜暮你就不能偶尔为了别人打破一下自己的原则?"
“我在那桩失败的婚姻当中打破过无数次。”颜暮低喃,她这时候直白地说出来,却完全没有卖惨的意思,就连听众也能感受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自信明媚的坦荡。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但有件事我不得不坦白,”黎柯文的确存了别的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点他不屑于否认,但这并不代表他天生底层出身,就不想当个正人君子,他提及了之前一直赖在门外的另一位不该出现的男人,那个如幽灵般晃动的影子一滞在他眼皮子底下挥之不散, “我刚刚在门外我见过沈光耀了,他来得其实比我更早,而且何医生愿意亲自问诊也有他的关系在。"
颜暮面上丝毫看不出介意来,她随口答道, "好,那也很感谢你。"
黎柯文轻唤了一声, "颜暮。"
“如果是他请来的话,你会和他说一声‘谢谢’吗?”黎柯文内心深处有个更为真实的声音提醒着自己,或许,你们是原配夫妻,本来是一条船上的,是不是就不会是一声客气的道谢了。
这一刻,他多么渴求自己能够成为沈光耀,至少,他做这些事可以是理所当然的。
她神色未动,顿了顿, "不会。"
/>到底是在她心中和那位前夫更亲近些吧。
然而,颜暮随后的一番话直接挑明, “我会当作这一切没发生过,至于他出于好心来医院关心我的近况,或是隔天和别的美女开房登上热搜,都和我没关系。"
夜里的微风吹拂过医院的浅色窗帘,也拂动过她的秀发,窗外又下了一点夜雨,微微有山雨欲来的势态。
而她在这风雨飘摇当中,目光坚定不移地讲。
颜暮也不明白黎柯文问这些的用心,就连他那些地皮作为礼物,也有几分过头了,她是结过婚的过来人,也没有必要在男女关系上有太多的避讳,在她看来,黎柯文是未来很好的商业合作伙伴——
他讲诚信,守规矩,真有事还可以当面表达他们彼此的不痛快。
于是她一笑而过, "黎柯文,你今天出手也未免太阔绰了吧?"黎柯文也挪揄起了她离婚后分配到的数额, "对于富婆颜暮来说,这点就是小意思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笑着,黎柯文挑选着一篮杨梅,捡出里面最紫最大的那几颗,清洗过后送到了颜暮的枕边。他已经很多年不做这些小弟才干的活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顺理成章替自己揽过这些活计。
而从那边专家组会议结束以后回来的沈光耀再度站在门外,望着里头男女的谈笑风生,他扶着墙,才勉强维持住他挺拔的站姿。
夜深人静。
电影院夜里的最后一场落幕了,林微微和蒲予晖偶在路灯下,他们既是同学,又更甚是朋友,两人都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突破友谊的界限,但是年少的他们谁也没有说破。
没有拥抱,没有牵手,仅仅是一个含蓄又舍不得分别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他们在一棵银杏树下约定好下一次见面。林微微正悄悄地潜入林宅。
但是,黑灯瞎火中,神出鬼没的林易渚却突然在林微微进门那一刻,瞬间打开了家中客厅所有的灯。可能是林易渚常年在外的缘故,所以他这一开灯,连带着富丽堂皇的客厅角落里金色的如小探头一样转动的灯也一并亮起,这远射的灯光格外刺眼。
他本人却不以为意。
林易渚整个人后仰,几近躺在沙发上, "和你的小男朋友出去玩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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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林微微手忙脚乱地换好了鞋,在她的记忆里林易渚鲜少和别人家爸爸一样关心女儿,难得一次的刻意等候,恰巧撞上了她和蒲予晖的约会。
"就算有也无妨,”林易渚满脸不在乎,他在一当然只有一件事, "你今天见过你的颜姨了?她怎么样,有没有和你谈到我?有没有因为这阵子看不见我而分外想念……"
林微微总觉得自己的父亲过分的自信,人家颜姨有自己的生活,在三亚也是开酒店建商业文化中心,干嘛非要没事想着他?
"颜姨她刚做完检查,还在休息。"
可能是因为她制止的预期和态度还不够直接和明显,他爸却陷入了虚无缥缈地美梦当中,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你跟她说了没,我是因为今天临时工地上有点破事,你的几位叔公和工人们起了冲突,他们没能耐自己解决不了还想对我又颐指气使,我没办法抽身,才让人先送……"
林微微不得不驳了她爸的面子, "爸,颜姨今天压根儿没有提起你。""也是,她不大好意思和你这晚辈说这些的。"
林微微无语问天,再听下去,她都快觉得他的说法合情合理了……要是自己真不认识颜姨,不曾窥探过她丰富的内心,长期在她爸的耳闻目染下,用不了半年,她或许就要误以为颜暮真要踏入自己的家门,来这个家当女主人了。
而现在,她只会把这当作无稽之谈。
父亲,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面露愁容的呢,貌似是从看见她手中的这一束玫瑰花开始的。
很快,林微微有了个不大确定的猜想,当然也就只是猜想而已, "爸,这束花是我朋友给我的,但是他已经说清楚是颜姨交到他手上,安排他送给我的,而且他说他没有花钱……"
林微微话锋一转, "这花该不会是爸爸你差人送给颜暮阿姨的吧?"林微微的脑子转弯极快,这次也不例外。
可当林易渚在女儿面前真看见颜暮退回来的花时,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了, "这不是我的
花。"
林易渚指着那一抹艳丽的红, “我的眼光可没有那么俗。”
慵懒恣
意的男人一改往日的懒散,直接从柔软的沙发上一跃而起,拿着手中游戏的平板,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走,说是, "你爸我要去休息了。"
绮丽的玫瑰在深夜的客厅里暗自浮动着香气,时刻提醒着林易渚自欺欺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