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什眼睛一直朝门口瞟,思索要怎么从杀人犯的手里逃脱,抱着她的妈妈却突然爆发了。
“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
重复的祈求,就像是惊悚的回音。
说实话,弥什被吓得愣了一下。
从她婴儿的角度看到母亲发狂的样子,真的挺吓人。伴随着母亲的身体不断颤抖,有好几次,弥什都差点从她身上摔下来,和坚硬的瓷砖地板面面相觑。
弥什努力闭上嘴巴,可结果就是,她的情绪跌宕起伏更大了,哭得也更大声了。
这是一个精神状态随时被污染的世界,而这个家里唯一的精神调节器,已经被卖掉抵房租了,弥什持续嗷嗷大哭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位可怜的母亲精神崩溃了。
她抱着弥什先是不断落泪,然后怒声斥责弥什,都是因为她的出生,家里才会如此窘迫。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母亲双手抓起弥什,高高举起,将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
软趴趴的肉团摔在地上的声音。
弥什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摔倒了,她动弹不得,好像被摔瘫痪了。
婴儿还没长好的骨架散开,内脏咕噜噜到处乱流,还没被坚固脑壳完全包裹的大脑如同水状,正在她的头颅里上下流动。
弥什疼得眼前发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了。
与此同时,她忽然意识:凶杀案不一定有凶手闯空门,杀死婴儿的也有可能是她的母亲。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弥什莫名有种第六感:如果她没办法从这位失控的母亲手里逃出来,迎接她的不只有婴儿死亡的结局。
连她自己,也会因为脑死亡一同死掉。
昏迷前少女的嘱咐,在弥什耳边一晃而过。
“尽快…找出生门。”
生门。
对于手无寸铁的婴儿来说,她的生门是什么?
弥什努力睁开眼睛,朝房间四处看过去,物品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全然没有凶杀案发生后的整洁干净可言,她大概猜测还原现场:凶手母亲在杀完自己的小孩后,还有精神打扫好房间,随后杀掉丈夫后再自杀?
只有精神不稳定的人,才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家里的精神调节器坏了,母亲的精神无法调节,逐
渐崩溃(),所以才忍受不了婴儿持续的哭声。这位母亲现在最需要的事——稳定精神。
弥什还记得?()_[((),她的视频被放到网上后,有网友评论:好有安全感,感觉精神状态被恢复了。
也就是说,恢复精神状态的方式,除了前往精神净化室,购买精神调节器,还有增加安全感,幸福感,稳定感,减少焦虑这种朴实无华的做法。
在弥什飞速思考的时候,母亲已经麻木了,朝着自己的孩子伸出一只脚。
我擦,她居然准备踩碎自己小孩的头颅!
脏兮兮的鞋底逐渐靠近,弥什却毫无抵抗能力,只能被迫接受,她能闻到鞋底传来的味道,是残留在上面许久没洗的沐浴乳臭味,她看到上面还有黑虫的残骸,即使被踩得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身体,黑虫的脚还在颤动,并没有死。
赶在拖鞋落在她头上之前,弥什终于想到该如何自救了。
“妈妈。”
弥什开口说话了。
天知道,为了说出这句简单的单词,她咬破了多少次舌头和唇肉。
幸好效果显著——脏兮兮的鞋底停顿在头顶,随后挪开,露出泪流满面的女人脸。
这位精神失控的妈妈竟然因为一句“妈妈”,流下泪水,她看着地板上的弥什,语气难掩激动:“你说什么?你叫我妈妈?”
她将弥什抱起来,温柔拍抚着她断掉的背脊骨,嘴里哼着温柔的歌…弥什疼得要呕过去了,却强迫自己闭上嘴巴,强忍痛苦,可别在这时候功亏一篑啊。
好在她成功了。母亲的精神状态逐渐恢复,她逃离死亡的命运。
这就成功了吗?
所以现实中的一家三口是不是活下来了?
弥什陷入昏迷前,心里还抱着美好幻想,可等她的精神再度回笼,以弥什的身体坐起身来后,现场依旧挂着凶杀案的牌子,一家三口不知所终,身边只有表情无聊,把玩手枪的少女。
少女注意到弥什睁开眼睛,有些诧异挑了挑眉,“你居然活下来了。”
弥什拍了拍酸痛的耳朵,一只吸饱脑髓的黑虫掉了下来,肥嘟嘟地死在了地板上。
少女上前一脚,踩碎黑虫的尸体。从它的躯干里炸出豆腐质地的灰白色粘稠物,没有味道。
她指着地上一滩玩意,对弥什说:“这是你的脑子,需要的话可以找医生再放回去。”
“…算了。”
人失去一些大脑灰质,还是能活下去的。弥什指着地上黑虫的尸体,问:“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刚刚变成凶杀案里面的婴儿,差点被她的母亲杀死。”
少女闻言有些诧异,反问:“你不知道它吗?这是黑虫啊,军团发明的大规模污染物。”
“被这些虫子沾上,你会被拉进自身内心深处,又或者这附近地区残留的怨念中,如果不能成功从怨念世界里逃脱出去,你就会当场脑死亡。”
原来如此,黑虫和无限空间是一个性质的东西。
弥什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地上的黑虫,这只有一只,就能让她进入凶案现场的怨念世界里,窗外那成千上万的黑虫得祸害多少人啊。
少女看着弥什,露出欣赏的目光:“你居然能从怨念中逃出去,还给我们带来一个重要情报。”
婴儿是死在母亲手里的,没有所谓的连环杀人凶手,这对于破案来说可太重要了。
少女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夭捺,联邦警察。”
“弥什。”弥什回握,又有些好奇地反问:“我还以为你是督查呢。”
“怎么说?”
“你穿着黑色作战衣,还有武器,看起来不只是个警察。”
夭捺闻言笑了一下,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这衣服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它不是我的衣服,而是我从死去的组长身上扒下来的。”
穿着从死去同事身上扒下的衣服…
夭捺的话打破了她精致五官带来的艳气,更加有冷血美人的感觉。
弥什下意识反问:“死去的组长?他是…”
“你应该认识,他在联邦可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大名人,叫作…凡·德·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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