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诡异的声音就像指甲划过铁面的声音,短瞬间达到人类无法抵抗的音域,弥什捂住耳朵,却还是阻止不了这一声声歇斯里底的尖叫强势钻进脑回路。
如同飞机降落时耳鸣的“嗡”声,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
逐渐拉高的音节逼近弥什崩溃的边际,忽然,尖利的女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弥什,你没事吧?”罗凡德在旁边担心地询问,另一只手还紧紧搂住她的肩膀。
估计是她刚刚被噪音干扰,身体摇晃看起来要摔倒了。幸好之前给了罗凡德一个男宠的人设,所以两人突然触碰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门卫还贴心地将休息室门关上了,给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太贴心了,以至于罗凡德的面上泛红。
“你没听到吗?”弥什反问罗凡德。
“听到什么?”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赵汝真的尖叫声。”
…
弥什和罗凡德已经将副本推进到第二阶段,电信诈骗了,那边杨阿英和谢裔还在赌场徘徊。
他们不赌博,理所当然地被赌场安保队赶出去了。
但他们没有放弃。
目前手头上的证据只有这间赌场,如果放弃它,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使劲了。
于是杨阿英拉着谢裔蹲在赌场外面,冒着狂风暴雨蹲守了大半天,直到晚上赌场交接班时,才终于蹲到了一个面善的亚裔荷官。
荷官看起来和小赵一样年纪,只有刚成年的大小,于是杨阿英下意识觉得她会认识赵汝真。
杨阿英拦下对方后,对方还不断沉默躲避,直到她提起“赵汝真”的名字,对方才有反应——猛地抬头震惊看向他们。
“小赵,你们又是来找小赵的?”
又?
看来已经有玩家摸到这条线索了。
杨阿英自觉进度落后,心急如焚地追问:“对,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荷官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将他们拉到监控盲区,压低声音讲述道:“在我们赌场里,不听话想逃跑的荷官,第一次会被摘取器官以使警告,第二次就会送出赌场。”
摘除器官,杨阿英知道,就像杜多金的小弟一样拿大斧头分尸。
可送出赌场又是怎么回事?
杨阿英追问:“送去哪里?”
“赌场大老板的销金窟,电信诈骗工厂。我知道在哪里,我把地址写给你们…”
为了不被赌场发现自己背叛,荷官十分警惕地用左手写字,用的纸也是杨阿英自己的纸巾。
杨阿英接过皱巴巴的纸巾。
那是一个快到暹粒境外的地址,坐车过去要一个小时,走路过去得凌晨才到。
她看着纸张上的地址,心头满是疑问,最首要当然是地址的来源:“你之前犯过两次错吗,怎么会知道诈骗工厂在哪里?”
“我没犯过错。()”荷官报以惆怅一笑,声音也变得低沉难过:“我一觉起来就发现这个地址,我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杨阿英还想追问,可荷官害怕被赌场发现,丢下地址后溜得飞快。
谢裔看着纸上地址,问:“这个地址来的奇怪,我们应该相信她吗?”
“是线索还是陷阱,先探一下才知道。”
杨阿英攥紧手中的纸巾,决心要去那儿闯一下。
可惜他们没有钱,弥什是坐突突悠闲地走,杨阿英和谢裔只能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往前走。
东南亚天气诡异,刚下完暴雨立刻出大太阳,忽然拔高的温度,和猛烈的夕阳光相互照应,几乎要把身体的水分晒出来了。
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以后原地晒干,变得皱巴巴的。
杨阿英从小历练还算能忍,小少爷谢裔却觉得自己像下地狱历练一样难受。
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脑袋特别痒,好像要在脑袋上面再长一个脑袋那样。
他怕被杨阿英发现,只敢偷偷将手伸进帽子里,用力抓挠着发痒的地方,有点痛有点爽,收回来的指甲缝里却都是大脑灰白色的残渣。
…
天啊。
谢裔赶紧把手藏起来,不让杨阿英发现。
与此同时他的恐慌越来越大,越来越崩溃——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
夜幕降临。
期间弥什一直在休息室里找线索,可是除了钱,就是钱,别的什么都没有!
还不如出来一个杀人鬼呢,好歹有点收获。
“我去上个洗手间。”
弥什和罗凡德打了一声招呼,走出了休息室。
夜晚降临后的电信诈骗工厂什么声音都没有,明明有很多人,可因为怕被处罚都不敢说话,全员死绝了一样躺在房间里。
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哗啦、哗啦”水声就显得格外注目了。
难道是洗手间的声音?
弥什顺着水声往外走,越靠近院子水声越大,隐约间还夹杂着多人呜呜哭泣和挣扎的声音——很明显,这压根不是洗手间的声音。
她安静地靠在墙边,走到能看到水声源头的地方。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让她吃惊的一幕——
数十个人被绑住脚踝,倒挂悬挂在水缸上头,水缸里装着的水,即使黑夜也能看到的浑浊。他们也不知道被挂了多久,无不例外地脑袋充红发胀,两颗眼睛也病态般地凸了出来。
他们嘴巴里塞满了布条,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泪从下往上顺着额头流走,全滴进水缸里。
“我再问一次,是谁偷走管理员的电话?”
声音一出来,弥什才发现水缸旁边还站着一个看守者。
他端着一副狐假虎威的表情,一边用铁棍戳受罚者的肩膀,一边质问:“这个189****2611是谁的亲人号码,你们以为打一通电话,
() 你们的家人就会千里迢迢找你吗?”
“你们以为自己是怎么来暹粒的?你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是失败者,是我们工厂大公无私地接纳了你们。结果你们是怎么报答我们的,偷偷打电话求救?”
看守的人一挥手,绑住数十人的绳索骤然放松,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泪水更多了。
全都流进水缸里,涨高了水位。
绳索放长后,所有人的脑袋被迫浸泡在水里。
刚开始大家都在憋气,试图用肺活量撑过漫长的受罚时间,一个个水缸面上风平浪静。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水面上泡泡越来越多,咕噜噜不停冒出来。
他们的身躯也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了。
他们拼尽全力想要挣脱绳索,却还是无济于事,水面以外裸露的皮肤如同虾一般的通红,全身都散发着“救救我,我快要死了!”的讯号。
这样的窒息惩罚持续了多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总之远远超过人体能承受的极限了。
弥什已经看到,已经有好几个人身体动不了了,逐渐平静下来,就像一个个安静人形水袋垂放在水缸里。
直到快濒死的一刻,看守者才儿戏般地招招手,示意绳索收紧,将他们从水缸里拉出来…
万幸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就连刚刚身躯逐渐平静下来,几乎要死去的那位,也在呕了一口水后苟活了下来。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却被嘴里的布团堵了回去。
经过这么残忍的惩罚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呈现着一种被煮熟的红,和快要死掉的紫色混合,看起来不像是人了,更像是从黄泉水里捞出来的鬼。
“我再问一次,是谁偷的手机?”
看来不问出个所以然,惩罚无法结束。
大概是意识到这点,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绝望的表情,直到一个女孩忽然挣扎,声泪俱下喊:“呜呜呜呜呜!(是我打的电话)。”
一切才终于有了转机。
又或者说是…更严重的惩罚?
看守人走向捆绑女孩的绳索前,一脚踹开水缸。
他先是扇了女孩一耳光,将嘴里的布团打掉,然后不顾她怎么苦苦哀求,直接拽着她走,“婊子,敢往外打电话,我要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他拖着女孩往小黑屋的方向走。
结合之前多次的警告,还有女孩的遭遇,不难猜出女孩进小黑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又能责怪女孩呢,她是被拐卖过来的,本可以打电话通知家人,将所有人一起救出去,结果刚输入号码没来得及拨通电话,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暴露了她的计划。
而现在,她本可以安然无恙,却为了所有人不被惩罚勇敢站出来的。
女孩近乎绝望地呜呜哭喊,其他人只能被挂在水缸上面误,眼睁睁看她被拖得越来越远,身上的衣服都挂不住了
,就像拖拉牲口一样。
大家都不忍地闭上眼睛,暗暗祷告这场灾难尽快结束。
直到一声清脆的“砰!”声响起,给这场绝望的氛围按下停止播放键。众人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看守人应声落地。
露出了站在他身后,手持铁棍一脸冷漠的弥什。
在看守人提拉女孩衣领往小黑屋走的时候,弥什偷溜到吊绳旁边,捡起看守人拉下的铁棍。刚刚还用来戳“犯人”身体的凶器,摇身一变,成为正义制裁的工具。
弥什踢开看守人,帮女孩解了绳索,又回过身把被吊在水缸上的人们放下来。
可奇怪的是,他们被救下后,一点儿求生的反应没有,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弥什,既不说话,也不往外跑。
“怎么不走?”弥什诧异反问。
“走去哪里?”因为哭得太狠,女孩的声音已然嘶哑:“他们看到没有锁链的犯人走外面,就会直接抓起来,将我们归于叛徒进行处决。”
…该死,这倒是弥什没想到的。
不过人是她救的,那就帮到底吧:“那你们先躲起来,晚点我想办法带你们出去!”
弥什拖着昏迷的看守人,将他藏在草丛里面,又用铁板盖的严严实实的。等她回到院外,水缸旁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听从弥什的话,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不。
弥什眯起眼睛,还有一个人没走。
他躲在水缸的后面,体积很小,只露出肩膀和后背,就好像把头和身体都龟缩在了胸前,所以刚刚弥什错眼看过去的时候没发现他的存在。
怎么会有人躲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弥什有些无奈。
她靠近水缸,难得温柔地问道:“你不能躲在这里,这样很容易被发现的,你快去…”
话还没说完,躲在水缸外的身体突然动了。
它以坐姿的高度,缓缓“走”出水缸阴影处,站在月光正好能照到的亮处。
弥什的目光缓缓向下,看到的却是它光秃秃的下半身——腹腔以外的肢干都被拦腰斩断,只剩下不足五厘米大小的肉团,残忍地代替脚掌站在地面上。
弥什看到了这双瘆人的脚,再慢慢向上看去,视线来到躯干穿着的粉色卫衣上。
这件卫衣简直不要太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