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鬼后的资质也不好,能省一点是一点。
老颠抬头,就看到他的客户,趴在沙发背上若有兴致的看着他。
老颠再次证明,这位肯定不是蛇妖。
夏涵吩咐道:“楚楚,请这位老先生上座。”
楚楚把老颠扶起来,“快快,我家大人叫你呢。”
说着,半是强迫,半是扶持按在夏涵身边的沙发上。
楚楚对夏涵扬起笑脸,“大人,您想喝什么,奴婢去帮您准备。”
夏涵正要说,忽然想起什么,张嘴,一个玻璃坛子从嘴里冒出来,滴溜转,迅速变得大,落在桌上。
夏涵就当没看到老颠的张大的嘴,道:“楚楚,冲一壶蜂蜜柚子茶。”
“是。”楚楚将玻璃坛子搬走。
夏涵看向老颠,挑眉道:“你好像很吃惊?”
能不吃惊么,他没想到石市,除了那条蛇妖之外,竟然还有化形的大妖!
化形的大妖啊!
不管这大妖究竟是什么妖,什么道行,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鬼能比得了的。
不说别的,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散。
老颠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将嘴闭上。
等他闭上后,老颠发觉进了这个房子后,他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来这里不是拜码头认老大的,他可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如果一个表现的强势,一个表现的卑微,那卑微的绝对谈不上好价钱。
很可惜,现在他就处在表现卑微这一方。
老颠立刻调整自己的状态,很快拿出当年闹市算卦的那一套。
“这位姑娘,老朽这厢有礼了。”老颠笑着拱手,笑的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
只是搭配上他那张苍白的脸,有点让人出戏。
夏涵学着老颠的动作,“老先生,我这次让楚楚找你来,是希望通过你的占卜术,帮我找出一个人。”
老颠一听先是一愣,难道你不应该跟我聊几句没用的,再进入正题么?
怎么一上来就开始了。报酬什么的还没聊呢。
“至于报酬……”夏涵继续道。
老颠没想到夏涵下一句就说到了报酬,表现的一派淡然,可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没想到夏涵却不说了,反倒玩起来手里的珠子。
老颠十分失望,并且十分不满。
这不是故意吊鬼胃口呢么。
可不管怎么失望不满,老颠面上依旧淡然如常--他也不敢甩脸子啊!
直到他看到那枚珠子变成透明,他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枚水珠。
透过荡漾却又透明的水珠,老颠看到水珠里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似乎在动。
不等他仔细去看,就见只有乒乓球大小的水球,陡然变大。
变得比他还大。
也是如此,让他清清楚楚看到水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水球里竟然是一个人!一个高大的男人!
可就在这时水球散开,巨大水球里的水喷涌而出,老颠吓得闭上眼睛,然后才想起来他已经是鬼了,而且算是水鬼,根本不再害怕水!
可,可是,这水真的好可怕啊!
按理说,身为水鬼,对水应该很亲切,不应该怕水。偏偏今天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又是害怕又是茫然。
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才让老颠从恐惧中脱离出来。
“大人,蜂蜜柚子茶来了。诶?老颠你怎么了?不舒服?”
老颠颤颤悠悠的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迅速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一丝水渍后,才放了心。
然后看到被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厉鬼。
厉鬼正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老颠,老颠此时的心情符合他的名字,心肝乱颠。
夏涵对老颠笑了笑道:“老先生,我要找到就是他的主人。”
“啊?哦。”老颠答应一声。
夏涵看他魂不守舍的,哭笑不得,看了眼楚楚。
楚楚一副恨踢不成钢的模样,点了点老颠道:“你赶紧感应一下他身上的气息,一会儿别搞错了。”
老颠一听楚楚质疑他的职业素养,顿时来了火气。
“你们放心,我早就记下来了。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他的主人在哪!”
楚楚高兴道:“那太好了,你快点啊。”
看老颠不动地方,楚楚哭笑不得,“老颠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差了你的报酬。你还信不过我么?”
楚楚的信用还是很好的,老颠信得过。
如果信不过,今天也不会过来了。
既然有楚楚背书,老颠不再犹豫。
老颠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十几秒后猛然睁眼,三个龟甲扔在茶几上。
老颠睁开眼,盯着三个龟甲,思考如何解答。
夏涵楚楚好奇的盯着老颠还有那三个龟甲。
两分钟后,结果还是没出来。
更刚才形成鲜明对比。
楚楚已经有些着急,夏涵还很镇定。
又过了两分钟,楚楚想去叫老颠,被夏涵给拦住。
忽然,老颠表情变得特别纠结,纠结的直抓头发。
如果他还是活人,估计头发已经秃了一大块了。
这么纠结么?
夏涵更好奇他预测到什么了。
倏地,老颠猛然起身,睁开眼睛,声嘶力竭道:“他在南方!”
夏涵楚楚等着下文……
老颠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萎靡的模样。
夏涵:“……”
楚楚:“……”
楚楚都不敢看夏涵的眼睛,恨不得抓着老颠耳朵把他给扔出去,可她要在夏涵面前保持淑女的模样。
楚楚咬牙道:“老颠!”
老颠提起头,哭丧着脸道:“我无法找到确切的位置,只能找到大概方位。”
“你确定是找到大致方位?你不觉得你这个大致方位,过于大了么?”楚楚压制住咆哮的冲动。
老颠也很委屈,他之前预测的都很顺利,他也没想到这次竟然出现这种结果。
夏涵忽然道:“可能是因为对方实力强过老颠太多了,才会造成这种结果。”
夏涵的话一落,老颠就跟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点头,“对对对!就是会这样,他的实力太强了,我也没办法。”
“不!你有办法!”夏涵如此说。
不等老颠再开口,夏涵伸手对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厉鬼。
也是这个时候,老颠才想起来,这间屋子里,除了他和楚楚两个鬼,一头妖,还有一个凶残的厉鬼。
可这头厉鬼趴在地上,此时安静如鸡,让他有意无意忽视了他的存在。
这是要……
老颠然后亲眼看到让他三观炸裂的一幕:夏涵伸出去张开的手,猛然握起。
那头厉鬼就像是被装进榨汁机一样,眨眼间榨成了一团浆糊,下一秒,分成两份,一边便成就精纯鬼气,一边变成各种垃圾。
老颠嘴巴变成“0”,用力揉揉眼睛,可眼前的一切还是没变。
夏涵再一握手,那份垃圾成分,刺啦一声,消失在天地间,只剩下精纯的鬼气。
夏涵将这团扔给老颠,“你估计一下,这份鬼气够你占卜多少次?”
老颠捧着鬼气,嘴巴抖了抖,好半天找回声音。
“我,我,我也不知道……”
这团鬼气是他自身鬼气的十倍还要多的多。
鬼气本身是没有重量的,可这团鬼气托在老颠的手上,仿佛托着一座高山一样。
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夏涵点点头道:“那这样,你继续卜卦,消耗就从这上面出。如果你能帮我找到这鬼的主人,我就将余下的鬼气送给你。”
老颠盯着鬼气,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可,可是如果我找不到他的主人呢?”
夏涵道:“那你也过了卜卦的瘾,也不亏啊。”
老颠一想,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他怎么都是赚的。
“如果你能帮我找到目标,我可以再送你一团鬼气。”夏涵又给老颠的脑袋前吊了一个萝卜。
老颠鬼使神差道:“也是这么大的?”
话出口后,老颠就后悔了。
本来人家的报酬已经特别特别丰厚了,如果因为他提出这个条件,让人家认为他贪得无厌,不再用他,那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他何不哈哈一笑,告诉她们说自己刚才是开玩笑的,不要当真。
老颠的话都到了嘴边,就看夏涵点点头。
耳边同时传来天籁般的声音,“可以。”
可以!
老颠兴奋的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夏涵道:“所以你更应该尽你所能,帮我找到他。你找到的越早,你得到的鬼气越多。”
在这极度的诱惑下,老颠早就把矜持扔到天边了。
忽然老颠想起一件事,悄悄看了看楚楚。
他可是楚楚介绍来的,人家大人给了他这么多好处,楚楚会不会不高兴?
可没想到,站在一旁的楚楚,笑容甜美,一点嫉妒都没有。
他自然不知道楚楚前两天吸收了龙元,正在消化期。而且,那些鬼气,怎么能与龙元相提并论。
这就像资产一千的人,以为资产百万的人没钱一样。
楚楚察觉到老颠的视线,哭笑不得道:“你别想那么多,赶紧帮大人找到对方才是正事。”
“是是。”老颠捡起三个龟甲,就要再次卜卦。
却被夏涵给拦住,“我们往北走一段,你再卜卦。”
既然老颠的卦象上指着南方,那就往北走,准没错。
“……”老颠委委屈屈道:“是。”
“先出去。”夏涵一声令下,三位非人出了屋子。
外面天色稍安,云朵挡住了月亮。
楚楚道:“大人,奴婢去开车。”
楚楚已经明白夏涵的打算。
夏涵这是想用笨方法,一点点试探,最后找到目标。
不得不说,用在这里还挺合适。
夏涵摆摆手道:“不用。”
楚楚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她。
这时,楚楚发现周身出现一片白雾,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很快,白雾变得透明起来,夏涵往下一看,才惊恐的发现她处在半空!
不仅是楚楚,老颠同样如此。
夏涵盘腿坐下,邀请道:“你们也可以坐下。别怕,没事,这云可结实的很,不会让你们掉下去。”
楚楚听了夏涵的话,才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在雾里,而是坐在云头上!
坐在云上!
楚楚跟老颠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竟然能够腾云驾雾!
大人(这姑娘)到底大妖怪还是神仙啊!
两人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夏涵道:“这不算什么。”
楚楚和老颠异口同声:“这还不算什么?!”
夏涵盯着老颠,皱起眉头,“你是否忘了你的任务?”
老颠激灵一下子,一手握着鬼气,一手开始扔龟甲卜卦。
“继续往南走。”
得,继续往北飞。
“往东这边偏一点。”
嗯,往北飞的同时,往西偏一点。
这一路,飞了足足一个小时,老颠占卦了足有五十三次。
那团鬼气消耗了足有三分之一。
老颠变成鬼以后,从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
如果他旁边不是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大佬,他肯定仰天长笑,抒发自己的畅快。
可现在,只敢捂着嘴偷笑。
忽然,老颠停了下来,表情疑惑:“大人,我的卦象说下面没有人。”
夏涵听到这句话,立刻按住云头。
“那,就是这里了!”
听到这句话,老颠是高兴不是,委屈也不是。
夏涵此时可没时间关心老颠的心情,给谈笑笑拨了个电话。
“夏涵,请问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谈笑笑一本正经,一句话结尾不加“汪”,夏涵就知道他旁边有人,而且是不一般的人。
夏涵笑道:“没事,我只是看你安全不安全,既然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谈笑笑道:“谢谢关心,再见。”
“再见。”
他们十分客套的结束对话。
夏涵坐在云头,望着下面的小院子,有些纠结,她到底要不要等谈笑笑。
谈笑笑做梦都想抓住这个鲸派。
所以,夏涵想给谈笑笑留着,想让他亲爪抓到他。
可惜,关键时刻掉链子,估计谈笑笑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如果夏涵现在转身就走,明天再来,这人说不定就觉得这里不安全,又跑了。
如果还在石市还好,剩下的那些鬼气还够老颠挥霍。
可如果他坐飞机或者飞到其他城市,她上哪找去。
就在夏涵犹豫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凝。
门竟然开了!
一个长相普通,带着一个眼镜,身穿暗绿色格子短袖衬衫,背着一个单肩包的大男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夏涵捅了下老颠,“他是不是我要找到的人?”
老颠赶忙卜卦。
一小会,答案出来了。
老颠自信道:“大人,这人不是你找的人。”
夏涵松了口气,“看来就是他了!”
“噗嗤!”坐在一旁,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楚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颠:“……”
夏涵原本想按下云头飞过去,可锐利的目光扫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是一个箱子。
如果只是普通的箱子,夏涵不会停下来。
关键是这个箱子上雕刻着长蛇。
箱子上的长蛇,首尾相衔。
似乎只是巧合。
可如果当箱子上雕刻的长蛇,它身上的鳞片颜色跟被夏涵杀死的那条假宫娇一样的话,夏涵就不得不怀疑那条大蛇妖,和这个鲸派是不是有什么牵连。
也是因此,夏涵才按捺下直接冲下去的冲动,跟在这位一副码农模样的鲸派身后。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这里是住宅区,能不在这里打,还是不在这里打。
夏涵还不知道对方的本事有多大,但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真打起火来,这一大片房子能不能保住就说不定了。
望着这位鲸派的模样,夏涵好奇起来。
这位鲸派是天生就这幅模样;是在他成为鬼王陵成员之前,就是码农;还是这只是他的伪装?
可惜,人家不会回答她。
码农鲸派穿过小巷,走到大街上,随手招了一辆车。
车蹭的一下子蹿了出去。
码农鲸派没看到,在他脑瓜顶的上空,有一朵云一直跟着他。
这也不怪码农,除非特别喜欢天空的人,没人会经常抬头看看天空。
就算抬头看天空,谁会怀疑一朵云。
夏涵跟着码农的出租车,从石市一路开到郊区,夏涵越走越眼熟。
怎么绕了一圈,又来到了百秦山脉,还是百秦山脉分支下的孙家盘子镇。
夏涵都无语了。
早知道鲸派码农目的地是这里,她就直接在这里等着好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没有老颠的反向指点,夏涵肯定会追丢鲸派码农。
忽然,出租车停了下来。
鲸派码农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夏涵皱起眉头,不见司机。
夏涵看向老颠。
老颠已经很熟练了,直接去占卜出租车司机是死是活。
老颠叹了口气道:“司机已经死了。”
在老颠的占卜中,司机已经死了两次了。
这也是夏涵放任鲸派码农乘坐出租车的原因。
因为在他刚刚上了出租车,夏涵就让老颠占卜司机的死活。
不过当老颠占卜回城时,司机的从死变成了生。
也就是说,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司机并没有死,可等到他拉着鲸派码农回去后,却死了。
鲸派码农进入百秦山脉,时不时抚摸臂弯里的箱子。
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天都要亮了。
他终于脸上一喜,似乎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