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灯光亮起来,观众席暗下去。
大、小提琴手以及钢琴手等已经坐好,指挥官朝观众席鞠躬。
没一会,舒缓绵长的乐器演奏声缭绕在大厅。
音乐声一起来,池夏瞬间就沉浸进去了。
她很喜欢乐器演奏,这个乐队她听说过,很有名,大提琴手节奏音准全部完美踩点,弓法弦法都很高超。
她在看舞台,裴炽侧首看她。
小姑娘眼睛里有舞台灯光的倒影,晶亮亮的,秀鼻朱唇,眼睫浅垂着。
让他想到那年她低眸拉大提琴的画面。
她身上有种干净纯粹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对他来说有致命吸引力,他觉得魂都被勾了。
池夏不是没觉察到旁边炙热目光,都盯着这边好久了。
她实在没忍住,转过头对上他视线。
被人这么直勾勾看着真的好不自在啊。
“你可以好好听音乐吗?”她蠕了蠕唇,小声提醒。
裴炽有些茫然:“听不懂。”
池夏抿了抿唇,没憋住笑了。
他一脸认真说听不懂的样子好呆啊哈哈。
她一笑他心都化了。
裴炽也弯唇:“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么?我想听懂。”
池夏努力把笑意憋回去,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她凑过去,用几乎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说:“‘s 采用回旋曲曲式,带着一丝意大利式甜蜜而宁静的忧伤。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随着另一声部,直到最后。”
“什么意思啊小记者?能不能说通俗点。”裴炽笑了。
妈的,她好乖,身上也好香。
他真想凑过去亲亲她小脸蛋。
池夏想了想,用了个比喻:“最后一个小结,最后一个和弦,它们会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就像两个生死追随的恋人一样,缠绵极致。”
说完之后意识到这个比喻有点暧昧,她脸红心跳,赶紧别过脸看舞台了。
她嗓音甜腻,因为刻意压低而有别样的可爱。
裴炽这下听懂了,她解释的好浪漫,生死相随的恋人,他心脏疯跳不可自抑。
嗯,他对她也是,生死相随。
宋启看得快要打哈欠了,他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好听的,他去看炽哥,发现炽哥听得格外认真。
“炽哥能听懂啊?”宋启凑过去问。
他完全懵逼,光看那个指挥官小棍子挥来挥去,快给他挥睡着了都。
裴炽弯弯唇:“嗯。”
他宝贝说这音乐是生死相随的恋人,他都有画面感了。
宋启:“.........”沃日。
难道就他听不懂??
他马上去看唐明远,然而唐明远已经拿出手机开黑了,宋启放心了,老唐也听不懂,也算有个伴嘛。
听完音乐会,池夏好怕裴炽会和顾圳又起什么冲突,从音乐厅出来她一路都在担心。
然而裴炽什么也没做。
只是出来后,和唐明远他们站在门口抽了会烟,在一群懂音乐的社会精英里,像个刺头似的。
顾圳问需不需要帮忙送回家,池夏摇头说不用,又不是和那天一样那么晚没有公交,她坐公交回家就行。
顾圳也没多勉强,送朋友回去了。
池夏走到站台下等车,回头看时裴炽仍站在那抽烟,夏日傍晚暑气未消,夕阳橙红的光在他眉眼晕染开。
男人眉眼凌厉,黑发很短,因为唇角带着点淡笑而显得没那么凶,却仍旧桀骜。
公交车到站,她收回视线上了车。
裴炽抽完两根烟,他的宝贝才上车走了。
他拍拍唐明远和宋启肩膀:“走,飙车去。”
宋启巴不得,屁颠屁颠:“好嘞!”
唐明远故意说:“炽哥怎么这么高兴哦?”唇角的笑弧就没下来过。
裴炽直接笑出声来,发自内心的那种:“等会请兄弟们吃饭。”
他这一趟算是来的值,知道她是真的和顾圳没有什么,就连座位都刻意不坐一块。
他快高兴疯了!
-
郑蓉蓉听说池夏一个月后要去香港,后面得有大半年见不到,马上约她出来逛街。
郑蓉蓉抱着她胳膊,鼻子酸酸的:“夏夏才从京城回来工作,在江城还没待几个月呢就又要走了,好舍不得呀。”
池夏也很舍不得蓉蓉:“半年很快的。”
郑蓉蓉点点头,眼睛仍旧湿湿的,池夏看出点什么,问她:“怎么了呀?”蓉蓉看上去好像出了点什么事。
“没什么,我可能不考研了,明年毕业就先出来工作。”郑蓉蓉随口一说。
“是出了什么事吗?”池夏紧张问。
“没有啦,就也说不一定,我只是说可能,夏夏不要多想了。”
池夏犹疑点头:“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好吗?我们是朋友要互相帮助。”
“嗯嗯!”郑蓉蓉捏她鼻子,“当然啦。”
池夏和郑蓉蓉一起在商场逛了圈,晚上在商场里的餐厅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池夏总觉得蓉蓉有什么心事,之前每次逛街,她总会把周围名品店都逛一圈的,最后大包小包,可这次却什么也没买。
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池夏还是有点担心:“蓉蓉要是心情不好就和我说好吗?”
郑蓉蓉用勺子搅着西瓜汁,她也怕夏夏担心,摇头刚要说点开心的事活跃气氛。
下一秒何禹就打电话来说自己在她学校。
郑蓉蓉郁闷死了:“我去,何禹真奇怪,最近看上个女孩,老找我给他支招。”
她总共就谈一次恋爱还是身心都不走的那种,哪有什么招嘛!
池夏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
台里新闻部总群里有人发消息:【记者部现在有谁在八一路?】
这个商场正好在八一路,池夏回:【我在。】
下一秒就有人给她打微信电话,手机那端的人说:“池夏,你在八一路哪儿?有个紧急新闻需要你帮忙出镜采访,摄影师已经过去了,我给你他联系方式。”
“好的,八一路aopark。”
郑蓉蓉咂舌:“你们记者真的好忙哦,全天24小时待命。”
池夏微微笑:“医生也很忙的,我姑姑在江城市人民医院工作,比我忙多了。”
郑蓉蓉快哭了:“拜托夏夏我已经不想当医生了。”
池夏弯弯眼睛,她知道蓉蓉说是这么说,然而却一直都想成为一个医生。
毕竟高考那年收到江城大学临床医学的录取通知书时,高兴好久呢。
......
池夏在赶去新闻现场的路上,才知道是八一路附近一个地铁站发生紧急坍塌事故。
地铁站外面已经有很多消防员,里面围困不少人。
池夏换好装备就跟着消防员到了地铁站下等待演播室的直播连线。
年轻的记者漂亮瘦弱,却有一股韧劲儿。
毕竟地铁站内部随时还会发生坍塌呢,她却敢下来,消防员都忍不住佩服了。
池夏下到地铁站下后,消息给到导播。
没一会开始了连线。
演播室主持人的声音顺着耳机传来:“现在地铁站下面具体情况如何,记者池夏正在现场,我们请她介绍一下最新情况。你好池夏,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目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因为之前有过不少实习经验,对于出镜报道流程她已经比较熟悉了。
池夏对着摄影机轻点头:“好的主持人,我现在所在位置距离主要坍塌点大约100米,目前消防员已经陆续赶到救援现场,地铁站外已经拉好警戒线,被困地铁......”
她才说一半,摄影师忽然示意她停下:“信号好像断了,池记者先等等,我调试一下。”
“好。”
然而几次尝试都没有再连接成功。
摄影师放弃了:“要不咱们先出去吧?”他觉得太危险了,100米很近的,谁知道会不会二次坍塌呢。
池夏点点头,信号总接不上确实也没必要待在里面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池夏在工作群里报备完平安,打算和摄影师一起将装备送回台里,就听见一长串轰鸣声。
机车引擎的声音刺耳喧嚣,划破寂静的夜。
池夏驻足,借着城市霓虹灯光,远远瞧见男人从机车下来。
他扯开警戒线就朝坍塌的地铁站里冲,入口好几个消防员都拦不住他。
池夏心脏被狠狠撞了下,赶紧将手里的装备全部扔给摄影师:“对不起我有点事,麻烦你自己送回台里好吗?”
不等摄影师接话,她就朝地铁口跑了。
裴炽刚冲进去地铁站,就听到背后有人喊他:“裴炽!”嗓音里有焦灼。
裴炽脚步瞬间顿住,转回头,就看到小姑娘安全站在外面,地铁入口的灯光照出她削肩细腰的身形。
他身体凝固的血液一点点恢复流动。
几乎是用跑的,他冲到她身边一把将人抱住,夜晚的风很热,吹在他身上却好冷。
“还好你没事......夏夏。”他垂着眼,嘴唇有些苍白。
他心脏狠狠撞击着。
池夏鼻子发酸,轻声说:“嗯,我没事。”
“送你回家。”
“好。”
......
机车驰骋在城市夜色里。
池夏抿抿唇:“裴炽。”
“嗯?”
“谢谢你。”她声音很轻,快被风声盖掉了。谢谢他这么在意,她真的好感动。
裴炽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只是用一只手将她双手死死包裹住,环在自己腰上。
池夏觉得这样好不舒服呀,她想把手抽出来,他却死活不让。
“乖别动,宝贝。”他声音硬邦邦的,声线却不稳。
池夏脸颊滚烫:“别乱喊。”
裴炽茫然应:“好。”
看到新闻连线断开那一瞬间,他差点崩溃,情绪表达一度到了极高点,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因为距离一下子拉得太近,池夏能感受到他骨骼温度,以及背上涔涔冷汗。
他现在的状态和那年在职高教室的少年一模一样。
想到刚才那个画面,池夏眼睛热起来。
她很容易就猜到,他肯定是看到新闻采访的信号断了,误以为她在下面遇到什么意外呢,就不管不顾往里冲。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都不先打电话问问她...
她眼睛一片湿润,憋了好久才幽幽叹口气:“裴炽......忘记真的好难啊。”
都决定好了努力忘掉你的,现在看来太难了。
她语气里全是无奈。
裴炽眸光动了动,恍然想起她大二那年喝醉酒泪流满面的样子。
心脏蓦然像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机车呼啸着在路边停下。
他双脚撑在了地上,侧过身将她头盔摘下,果然路灯下她泪光闪闪,他心疼地轻声哄:“我错了,别哭。”
让她这么难过,他确实不男人。
他抬手,颤着手指替她擦泪。
池夏更难受了:“如果你可以专一点......该多好啊。”
专一点,而不是喜欢的时候疯狂喜欢,不喜欢就抛弃,该多好。
裴炽动作瞬间顿住,眼睛也红了。
我没有不专一,宝贝。
他声音紧绷起来:“我不知道现在解释还来不来得及,但是夏夏,我想告诉你,我没和刘雪在一起过。”
早就想告诉她了,可却担心自己戒不掉那玩意,没有办法给她未来,而让她误会到现在。
池夏眸光微闪,坐直身改去拽着车座,手指都泛了白。
她眼睫不自觉颤栗,好半晌才说:“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解释呢?”
当时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
可他什么也没解释,就悄无声息出了国。
裴炽盯着她水润的杏眸看,动了动唇:“有些事情没把握所以......”
“所以就骗我,想让我放手对吗?”她憋住泪。
“嗯。”
裴炽眼睛里有慌乱,用力去握住她的手,攥得很紧,掌心滚烫又干燥。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被迫注射毒品的事,当初也是他要求警察不要告诉她的,他不希望她自责难过,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可现在又好怕她会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夜晚空气闷热。
裴炽感觉快窒息了。
池夏抿着唇,过了很久才说:“六年真长啊裴炽,我等你好久了。”
小姑娘鼻音很浓,眼睛里雾气朦胧。
裴炽觉得有点恍惚。
他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着,呼吸粗重起来,声线不稳:“老子太笨了,能不能说直接点啊夏夏?”
池夏忍不住弯了下唇角:“你让我等了六年,你说怎么办?”
她眼里笑意盈盈,一如当年。
裴炽笑了,操!
“怎么办都行。”他疯狂将她揉进怀里,激动得身体都在抖,“这辈子都听你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