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周露反应过来, 顾许就直接挤进门去，然后关上门。

“许许。”周露有些头疼地看着她。

“我可以陪你说会儿话，但今晚你还是回自己的房间睡。”

“不要。”顾许果断拒绝了周露这个提议。

“许许, 我答应了顾老师, 不能食言。”

“你是答应了我爸, 但是我没答应，而且你没去我的房间找我也不算食言, 是我过来找你的。”顾许辩解道。

周露无奈地看着她, “许许，你知道这是一回事，区别不大。”

顾许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周露的, 周露道德感极强，也很守信。

“好吧，那我就在你的房间你待一会儿, 睡觉的时候再回我自己的房间去, 这样总行了吧。”

“嗯。”周露点了点头。

顾许盯着周露看了几眼, 动手去扯她的白色浴袍，还没碰到，就被周露敏锐制止。

“许许，说话就说话, 别乱来。”

“我没乱来, 就是想摸摸家里的浴巾材质舒不舒服，要不是我尺码没你大，我就拿我的睡衣给你穿了。”

顾许说着在周露面前转了一圈，不规则玫红裙摆飘逸张开, 像一朵骤然绽开的玫瑰花。

“好看吗？”顾许问周露。

“好看。”周露吞咽了下, 顾许身上这件是吊带裙, 颜色和质感看上去都很好，布料稍微少一点，相比她带去桃源村的保守睡裙要开放大胆得多。

“我有两件一样的，可惜你穿不了。”顾许眨了眨眼睛。

周露问：“许许，你过来就是想让我看看睡裙吗？现在看完了，很好看，你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明天我们又要早起坐火车回桃源村。”

“我才刚来。”顾许不满地说。

她走到床边，在周露的注视下坐了下来，“我还有正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正事？”周露问。

“我不是收到了5份求职简历嘛，想找你一起筛选一下，选两个就行了。”其实算上周思佳和贾清有7份，她已经拒绝她们了。

“不面试吗？”周露问。

“我不知道怎么面，觉得看一下简历就差不多了。”

周露道：“许许，我先看一下那5份简历。”

顾许在自己的手机中找出5份简历，将手机递给周露，周露看的时候，她就坐在周露旁边跟她一起看，同时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还是最开始投简历这两个女生最适合我的助理岗位，而且她们好像是一起的，在简历中提到了希望能被同时招录。”顾许道。

周露认真地看完了，才回复她。

“许许，我跟你的看法一样，这两个女生虽然只是普通二本毕业，但实习经历丰富，做过类似的工作，应该也很熟悉工作流程。”

“我们果然心有灵犀！”顾许开心地说。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进行一下线上面试。”周露道。

顾许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试别人。”

“可以问一下工作内容相关的事，确定一下她们是否真的熟悉这个行业，了解一下她们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如这次你给粉丝寄的西瓜你出现了一个坏的，事情发酵还上了热搜，如果她们是你的助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有道理。”顾许觉得周露虽然没干过这行，但给出的提议很好，逻辑在线。

“那我现在就联系她们。”

顾许回复两个女生，告诉她们可以参加一下线上面试，问她们这两天方不方便，真有意向做这份工作的话，就回复信息说愿意参加线上面试，后面再约线上面试的时间。

招助理的流程推进到这，接下来要等对方回复。

顾许收起手机，看见周露张嘴，直觉她又要赶人了，连忙抬手按在周露嘴唇上。

“周医生，你先别说话，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周露抿紧唇瓣，由她的手覆在自己唇上。

顾许露出笑容，将压在周露唇上的两根手指移开了。

让周露不要开口后，顾许自己也没有开口，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

顾许把自己的头靠在了周露肩上，她嗅到了微微的酒气，周露晚上跟爸爸一起喝了很多酒，即使已经洗漱过，但口腔里还是带着些酒精味道，离得近就能闻到。

空气中淡淡的酒气将两人缠绕。

顾许突然也很想尝一尝爸爸喝的酒是什么味道的。成年后，爸爸妈妈允许她喝酒，但她只喝过一些果啤还有酒吧调酒师根据她的酒量调制出来的酒，爸爸喝的酒度数似乎比较高，容易醉，她还没有尝试过。

她心里冒出一个小想法。

要是她喝醉了，是不是就可以留在这里跟周露一起睡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许侧身，攀着周露的双肩，对着她的唇瓣吻上去，不是浅尝辄止，而是要品尝她身上的酒精。

周露没想到顾许会突然吻她。

像是一场甜蜜偷袭，顾许总是让她猝不及防。

周露闭上眼睛回应了顾许这个吻，极尽温柔地吻她。

顾许发现，跟周露接吻并没有品尝到酒是什么味道，只有柠檬和薄荷的清香，那点酒气似乎只是酒气，挥发在空气中，能被嗅到，却不能被品尝到。

发现这一点后，她也并没有马上中止这个吻，因为她感受到了周露的热情和渴望，她按着周露的肩膀，压着她一起倒在床上，周露的腿顺着床沿垂下，她的腿原本是直直伸着，顿在半空，后来弯折起来，跨在周露腰侧。

过了很久，周露终于睁开眼睛，发现顾许趴坐在她身上，吓了一跳，又不好去动顾许，唯恐一不小心就使顾许摔到床下去。

顾许微微俯身，鼻息洒在周露脸上，笑道：“周医生，你刚刚吻得太忘我了，你明明也舍不得我，想跟我一起睡。”

“不。我今天不想。”周露口不对心地说。

最后两人纠缠几个回合，才达成同意意见。

顾许愿意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但是周露要抱着她送她回去。

周露虽然无奈，但面对顾许的请求，还是败下阵来。

顾许上半身跟她紧贴，手紧紧搂住她脖子，腿夹住她的腰，她只需要托着顾许的臀就能抱稳她。但是顾许的睡裙不长，要小心不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很有挑战性。

周露擅长应对各种挑战，这次也不例外，她格外小心，手掌托着顾许时，中间始终隔着玫红布料，即使途中顾许胡乱扭动了两下，她也维持住了，没过界。

顾许的房门没关。

周露抱着顾许走进这时隔十多年未曾再涉足的房间，心里涌起一种很激动的情绪，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顾老师来家里，跟顾许一起手拉着手，躺在一张床上睡午觉的情景。那时候顾许的房间还不是粉色的，而是天蓝色，顾许悄悄告诉她自己其实最喜欢粉色。

没想到这次来，顾许的房间真的换成了粉色，她记得之前顾许直播的时候还没变粉色。

“许许，墙壁颜色什么时候换的？”周露问。

顾许也没有多想，周露之前是她粉丝，看她直播，知道她家里背景什么颜色很正常。

“是我跟贾清分手，跟周思佳绝交后换的，她们在我的房间里做过，我觉得很恶心，就把所有家具都换了，换成真正喜欢的粉色，至于墙，是我去桃源村的时候，我爸爸妈妈找人过来刷的。”

周露很轻柔地将顾许放到床上，又回客房把顾许刚刚穿过去的拖鞋拿回来。

“睡吧，许许，明天见。”

周露替顾许拉了薄被盖好，在她唇边啄一个晚安吻。

周露享受地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翘起，道：“我不要等到明天再见你，等下梦里就要见。”

周露脚步轻轻地倒退着走出顾许的房间，不忘替她关上灯和门。

转身回客房时，周露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顾老师，吓了一大跳。

“顾老师……”周露想到老师之前跟她说的话，有些不安。

“小周，我们两个人好好谈谈。”顾安刚刚喝过老婆端来的醒酒汤，已经清醒过来，人也比刚开始知道女儿和学生在一起时平静许多。

两人来到客厅，面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小茶几。

周露坐得很端正，像以前上课一样，等着老师开讲。

顾安看着面前的学生，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小周，你跟许许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上次许许回桃源村，我们就决定在一起了。”周露如实回答。

“小周，你是真的喜欢许许吗？”

“千真万确。”周露用了一个很有分量的成语，生怕不能让顾老师相信她对顾许的认真。

顾安愣了一下，作为老父亲，他也有些难受，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磨了磨，他又道：“小周，不算你们小时候那次，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和许许才相处不到一个月，你真的了解许许吗？”

周露道：“顾老师，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怕我对许许只是乍见之欢，我承认我对许许可能还不够了解，但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许许，我看她的直播，尽可能地多了解她，今后我也会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中继续了解许许。”

“小周，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喜欢许许了？”顾安有些意外地问。

周露点点头，郑重地说：“是。”

顾安露出一脸沉重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要说，还是他亲自给两个孩子牵的红线。

如果不是他当年决定资助年幼的周露学习，还带她出来见世面，周露和许许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面。

如果不是许许生日那天他太忙，他也不会让周露先去许许的生日会上打发时间，让周露刚好见到伤心难过的许许。

如果不是他跟许许提到过多次自己曾经去桃源村做医疗志愿服务的经历，许许找地方散心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坚定地选择去桃源村，跟周露发展为恋人。

顾安自己也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和妻子是早就知道宝贝女儿是同性恋，喜欢女孩，并且为了女儿真的能过得幸福，选择接受了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的学生，还是一位他自己很看好并且很欣赏的学生，成为了女儿的女朋友，他却又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顾安看着对面的周露，重重叹了口气。

顾安不知道怎么跟学生讲述自己沉重的心情，最后道：“小周，你和许许明天还要回山上去，先去休息，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说。”

周露说：“顾老师，您也早点休息。”

周露站起身，准备回客房睡觉。

顾老师又叫住了她。

“小周，对许许好点，多包容她些。”

“我会的，顾老师，您放心。”

“等有时间，我和你师娘上山看你们，不会不欢迎我们吧？”顾安又问。

“不会。随时欢迎老师和师娘上山玩。”周露微笑答道。

她知道顾老师和师娘心中一定有很多顾虑，关于顾许在山上会不会受很多苦，生活得开不开心，她也希望顾老师和师娘是真的确认顾许跟她在一起生活能幸福之后，再说放心地把顾许托付给她。

周露站着没动，确认顾老师不会再说什么了，才回到客房，检查一遍手机设了6点的闹钟，才关掉灯，安心睡觉。

熄灯后，周露并没有马上入睡。陌生的环境让她入睡有些困难。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她跟顾许已经同床睡了一段时间，现在一个人躺在如此宽而柔软的大床上，她觉得很空虚。

最后，她抱着另一只大大的枕头入睡。

*

隔天早晨，不只是周露，还有顾安和许丽恒夫妇也起了个大早，为了送宝贝女儿和周露去火车站。

顾许是起得最晚那个，她没睡够，最后是周露过来喊醒她的。

出门时，顾许还在打着哈欠。

上了车，两人坐在后座，顾许也继续枕在周露肩上睡，她闭上眼睛就什么也不管了，身体跟着车身一晃一晃的，周露时刻注意着她，避免出现意外，她的身体歪向一边，头砸到什么东西。

顾安开车，还没到早高峰，一路都很通畅，许丽恒坐在副驾，留意着后座的情况，她昨天跟女儿谈心，只感受到女儿对周露的喜欢很多，现在仔细观察，周露对女儿的喜欢也绝不少。

细节最能体现爱意。

到了火车站，顾许还是迷迷糊糊的，周露一直支撑着她，一个人拿着行李。

顾安和许丽恒夫妇都有些唏嘘，她们从没见女儿如此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赖过他人，之前有一个周思佳，但女儿对周露显然比对周思佳更胜。

“我想喝咖啡提神。”顾许道。

顾安听到，几乎立刻要说自己去附近买，但周露开口更快。

“许许，多撑一会儿，检票进去就可以继续睡了，喝了咖啡，精神亢奋了，反而不好。”

“不是还没到发车时间吗？”顾许靠在周露身上，嘟囔着问。

周露道：“里面有椅子，你可以继续靠着我睡会儿，等上了火车，就能躺下睡了。”

“嗯。”半梦半醒的顾许敷衍地点点头。

进站时，才努力睁开眼睛，跟爸爸妈妈道别。

顾安和许丽恒心里很不舍，但面上也没有太显现出来，只是互相依偎着注视女儿和周露一起离开的背影。

“老婆，我们也回去吧，小周一定可以照顾好许许的。”

“嗯。”

*

不知怎么，顾许今天特别嗜睡，她上了火车，在软卧上躺下后，立刻睡死过去，像是不省人事一样。

周露怕她不舒服，就没去跟她挤一张小床，就睡在旁边另一张小床上，静静地望着顾许。

周露很清楚自己还没有完全取得老师和师娘的认可，不过来日方长，她一定会想老师和师娘证明，她可以让顾许幸福。

顾许一直睡到下午两点，火车差不多到站的时候。

“许许，你醒了？”周露在旁边的床上问她。

顾许揉了揉眼睛，点点头，跟周露说了一声后去洗了把脸，才真正清醒过来。

顾许回来后，问周露：“周医生，你怎么一直都不叫我，让我睡那么久。”

好像久到可能要世界末日，周露才会叫她醒来。

“许许，你现在睡好了吗？”周露笑问。

顾许点头。

周露道：“许许，我想在稍微休息几分钟，你看着点时间，叫我下车。”

“好。”

火车并没有按时到远山镇，而是迟了一个小时，顾许很高兴自己也不用早早地叫醒周露，因为如果火车不晚点的话，周露根本睡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