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璟:!!!
夜宁圈着他的腰,扬起脸,高兴地手舞足蹈,比比划划告诉他:
——他们当真捞到了鱼!
——好多好多鱼!
萧令璟不尴不尬地僵着,手脚都不知要如何放。
他有些苦恼:这是恩公姑娘自己扑上来的,到底……算不算他逾矩孟浪?
夜宁沉浸在兴奋中,又笑嘻嘻冲他竖起四根手指:捞到了哦,还是整整四大条!
萧令璟看着怀中姑娘漂亮的异色瞳孔,只觉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壶水,咕咚咕咚,这会儿已经嗡鸣着沸腾起来,他轻轻颤了颤,抬手正想推开姑娘,耳尖一动,却忽然听见了一道裂帛声——
那声音他太熟悉,萧令璟仓促抬头,只见一道急|射箭影。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箍住姑娘窄腰,转身就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夜宁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搂着他的手臂一紧,接着就是男人的一声闷哼。
萧令璟的肩背绷紧,身体隐隐发颤,双手都握紧成拳。
夜宁眨眨眼,踮起脚尖从他肩上探出半个脑袋,却见一枚尾羽漆黑的箭,深深地扎进了萧令璟后背,大片鲜血涌出,一点点染红了绒毯制的新衣。
他骇然地瞪大了眼睛,萧令璟却深吸一口气,反手拔出身后箭羽。
那箭头上有倒钩,撕拉一声、扯开绒毯衣,剜出肩背上好大一大块肉。
夜宁:!!!
萧令璟深吸一口气,握着那箭簇,任凭鲜血滴滴答答落入河滩,他咬紧嘴唇,缓过那阵剧痛后,慢慢放开夜宁,自转身、挡在了他前面,哑声道:“……快跑。”
放冷箭的人黑甲黑纱、手持弯刀,皮肤黝黑、头上还扎着一绺绺的辫子。
萧令璟双目赤红、脸色发青:这些,分明就是突厥士兵。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回头冲夜宁露出了个勉强的惨笑,“这是追杀我而来的仇敌,乖,快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的声音很低,浅浅笑着的模样很温柔,看得夜宁也愣在原地。
说完这句后,萧令璟转身,没再分给夜宁一个眼神,捏住那截羽箭当兵器,直扑杀入阵里——
他没武器,只能捏着羽箭窜到最近的敌人面前,引他持刀劈砍,然后一个反手夺刀,捏着他的手臂翻折,一刀毙命。见同伴被杀,黑衣人们愣了愣,躲在树后的弓箭手这才想起来再瞄准。
萧令璟没给他们机会,他就地一滚、扛起那人尸体做盾,反手挽个刀花、飞速打落了利箭。
这时,他才得空往身后一瞥——
巨石前空空荡荡,姑娘已经没影。
萧令璟皱着眉,心中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泛起:她……跑得还真快。
不过他们萍水相逢,姑娘救他已是高义,断没有看见他被追杀,还不管不顾留下来、陪他拼命的道理。
萧令璟自嘲地摇摇头,一个黑衣人趁机想偷袭,却被他矮身躲过、反手用刀,在错身的一瞬间,从后将这不上道的偷袭者,直接扎了个对穿。
他面容冷峻,眼神冰冷。
一击得手后,就毫不犹豫地拔刀,泼洒的鲜血在河滩上洒出好大一片血雨。
萧令璟一手持刀,一手将尸首抗在肩上当盾,缓缓环顾着剩下几人。那通身摄人的冷光,让这一小队突厥士兵都打起了寒噤——
他们不过奉将军命令,顺库撒大河巡逻,没想到这汉人身负重伤,还能有这样可怖的杀伤力。
几人面面相觑,迟疑着想上前又怕被萧令璟击毙。
他们围而不攻,反让萧令璟有些难捱——他拼的是一股狠劲,时间一长,就会脱力昏迷。突厥士兵不进攻,他就主动出击,挑着人群中最怂的那个扑上去,一下将人踹倒、抬刀就扎他的脖子。
那小个子被吓了一跳,却也是士兵,性命攸关时,也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他双腿猛蹬,一下将萧令璟掀翻在地,而萧令璟的刀,也只划破他的肩颈。
只这一下,几个突厥士兵恍然大悟:萧令璟身负重伤,刚才那些都是强弩之末的反击。想通这一点后,他们立刻高声吆喝起来,再不畏惧,团团簇簇地收缩包围圈,逼近萧令璟。
右将军说过,这人的项上人头值五百月币*。
他们挥舞起弯刀,眼中凶光毕露,毫不客气地砍向萧令璟。
萧令璟眼前已经一阵阵发虚,他咬牙又逼退一人后,口中腥甜、腰腹上剧痛,忍了又忍,最终只能以刀支撑,单膝跪倒在地,他咳咳两声,还是啐出一口血沫来。
见他跪倒,突厥士兵更是欢呼,兴奋地就要上前来斩首。
萧令璟看着那明晃晃扬起的白刃,苦笑着,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袭,他只听得嗖嗖两声,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钢刀啪地落入沙地。
萧令璟疑惑地缓缓睁眼,却见更多箭簇从远处射来,一个个放到了围着他的突厥士兵。
他一惊,扭头朝着弓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一匹黑马、驮着个金发红裙的身影,正从树后疾驰而来——
“……?”萧令璟嘴唇动了动,一句“姑娘”未说出,就无力地跌倒在地。
原来夜宁刚才并没有走,他站在巨石前观察了片刻,就发现这队黑衣人只有十五之数,十二个步兵用弯刀,剩下三个骑兵躲在树林里,弯弓搭箭搞偷袭。
夜宁拧眉,趁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萧令璟吸引,他一矮身翻到沙丘后、急速靠近那三个骑兵。
骑兵发现他时,根本没把他这“姑娘”当回事,其中一个甚至还下流地冲他吹了声口哨。夜宁翻了个白眼,手中小刀出鞘,一跃在那人颈项上留下一道血线——
骑兵脸上还维持着猥琐表情,脑袋却在下一瞬落地。
腔子中射|出的鲜血似喷泉,吓呆了剩下两个突厥骑兵,夜宁一把拽了那人尸骸下马,手中小刀一扬,就攻向他们——近的那个回神,急急一仰躲了致命一击;远的那个则直接掉头、想去叫援兵。
夜宁冷笑一声,翻手抽出马背上的弓箭,满弓一射、就将那人击毙。
而身边这人狡猾,一脚揣在夜宁的马屁股上,想在惊马的同时逃生,却不料夜宁干脆弃马、持弓翻身落地,反手就给了那仓皇逃窜的人致命一击。
突厥骑兵瞪圆了眼,歪斜着被他的马拖行出去好远。
夜宁撇撇嘴,小声骂了一句:“菜鸡。”
他再转身,却见那几个步兵要杀萧令璟。
夜宁眯起眼,五指飞张、箭簇急射,没几下就放倒了最后几人。
有个不甘心的突厥人,因箭簇微偏的缘故,没有立毙,他嘴中流血、满面狼藉,摇摇晃晃站起来,双目赤红地用刀指着夜宁:“你……是谁?”
波斯地处三个高原交界地,王庭的教育让夜宁也听得懂突厥语。
他嫌弃地瞪了这人一眼,然后上前,一脚将他踹得老远,口中道出不熟练的突厥语:“你猜?”
他居高临下站在逆光里,神情倨傲得紧。
突厥士兵看着他,根本不记得他们的王庭内有这样的贵族,他爬了两步,又追问道:“……为何,帮这汉人?”
夜宁撩撩长发,却没再说突厥语,而是换成了他的本国语。
波斯小王子说波斯语的时候,声音清冷如泉,又带着一点少年的沙哑磁性,他弯下眼睛:“我凭什么告诉你?”
突厥士兵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夜宁却懒洋洋地换上汉话补充一句:“小菜鸡——!”
突厥士兵骇然瞪眼,却被夜宁用弯刀一下结果了性命。
夜宁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唇角一勾,露出尖尖的虎牙,然后丢了弯刀,去捞躺在地上的萧令璟:
开玩笑,谁都不许动他的捕鱼能人!
而被夜宁覆上后背时,萧令璟虚弱地睁了睁眼,也不知是不是他濒死的错觉——
他总觉得,他听见了姑娘……骂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