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瑛一共在雪山宗待了十五天,十五天后,雪临将他们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梅沙都不明白雪临要做什么:“小殿下,这雪山宗宗主教了您武功和学问,又把您送回来,这是为了什么呀。”
吕瑛:“她把我当仓库了吧。”
梅沙:“诶?”
此时许多患了痘疮的病人都已经死去,又有新的病人过来,还有许多人已经接种了牛痘,那些追随“神女”而来的牧民见吕瑛平安归来,纷纷激动地涌过来嘘寒问暖。
吕瑛面带微笑,端庄疏离而不失条理清晰地告知自己无碍,又询问了此处事宜,投入到对痘疮病人的安置和照顾中。
当晚,他们住的帐篷外有人喧哗起来,吕瑛向来警醒,被这么一吵,便立刻爬起来,披上外衣,走到帐篷外。
在雪山宗的方向,有冲天的火光亮起。
梅沙冲到吕瑛身边:“主子,雪山宗出事了!”
与雪临待了十五天,她没把他们怎么样,反而传道授业,梅沙是江湖人中道德感较高的那一批,拿了对方的好,便不会惦记坏,此时便忍不住担忧起雪临来。
吕瑛皱了皱眉,让梅沙示意牧民与病人们不要惊慌,待梅沙回来,便
吩咐:“带我去雪山宗那边看看。”
梅沙:“是!”
贼盗抱起吕瑛,纵身一跃,周边一切便开始飞速倒退。
吕瑛一顿,迅速朝梅沙出手,玉一般的手指携带着风声朝对方脖颈上一割,若非抱着他的人闪得快,大动脉便要被他割开了。
两人在半空中分开,吕瑛轻轻一跃,像只灵敏的小猫无声落地,头也不回地运转轻功自行逃开。
那“梅沙”一抹脖子上的血痕,似是暴怒又似喜悦,用柔媚地女声笑道:“果真天资非常人可比,别逃!”
对方一掀脸上的□□,露出一张与沐跃有六分相似却更加柔美和苍老的面孔,朝着吕瑛追去。
吕瑛肯停下就怪了,他是何等聪明的人,雪临已和他说过雪山宗这一代的四师姐喜爱易容,就猜到这个来劫他的人便是雪临的四师姐、外祖母的堂姐沐染。
也就是那个嫁到了巴蜀道程家,生育了包括程家当代家主在内两子两女的女人。
南禹有四大家族,分别是浙杭道顾家、闵福道焦家、粤西道裴家、巴蜀道程家,此四家是什么做派,吕瑛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这沐染在他心里必然不是好人,而是将来必须对上的对手。
因着可以一心多用,吕瑛心里还有余裕想,看来这生育对女子的损伤果然极大,外祖母也就比这沐染小两岁,看起来却比对方年轻得多。
唉,果然决心不再催娘生孩子是对的,他那么心疼娘,当然不忍心娘因为生育而加速青春流逝,娘都三十一岁了,剩下的青春本来也不多。
等回去后,就立刻着手将娘送回去吧。
只是吕瑛却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盯上自己,他的武功到底不能和这种老怪物比,跑了一阵还是别抓住点了穴位。
少年身上一软,趴在地上,却还十分冷静地表达了一下不解:“不知程夫人为何要抓我?”
沐染一把抓起他,摸着他的面孔,面露痴迷:“你真美,若我年轻时碰上了你,一定要与你生一个孩子,可惜我老了,生不了了,幸好我有个孙女,今年十六岁,你和她生吧,将感应气象的天赋、这绝色的容貌都留给我的儿孙。”
她轻笑道:“有了神子的血脉,想来我们要征服吐蕃这些愚民,便更加轻易了。”
原来又是个要让吕瑛给他们家配种的。
吕瑛脑子里熟练地飘过一大串脏话,面上依然平静地说了他认为此刻最应该说的话:“吐蕃的子民并不是愚民。”
沐染眨着一双美目,疑惑:“什么?”
吕瑛耐心地解释道:“这里的人从祖辈开始便一直与吐蕃艰苦的气象、环境做斗争,他们很聪明,也很坚韧,即使因苦难而不得不将部分心神寄托给神佛,也不代表他们愚蠢,而且他们大多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吃得也不好,没有足够的营养供给大脑,这和出身有关,和个人是否聪明无关。”
沐染似是忍俊不禁:“你这小脑瓜莫不是有病?我要抓你去我们程家生孩子哩,你却和我说这个?沐跃竟生出你这么个有趣的小东西。”
吕瑛想了想,默默将这个人列入“愚昧无比无法沟通”的行列,也叹息:“外祖母竟然有你这样的姐妹,你们真不像。”
沐染却像是被这句话惹恼了,她一把将吕瑛抡地上,指着他骂:“我如何不能与沐跃比了?她是泽国的太子妃,我却会是吐蕃的太后!你和你外祖母一样,都是只有脸能看的小贱人!”
她似乎很讨厌外祖母。
吕瑛暗地里运转着《天山经》中转移穴道的法门,随口吐槽:“你的情绪控制力好差,不太适合手握权力,不然干活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又轻易被人惹怒,很容易坏事的。”
沐染再怎么也听出了这小鬼是在嘲讽她,当即就要给他一掌,吕瑛正准备躲开,却不料从她身后飞出一个身影,直接对着她挥出一掌,吕瑛就默默躺了回去。
沐染连忙躲开,而雪临却出现,冷笑着就将沐染一剑穿胸。
沐染惊愕得张大嘴,鲜血顺着嘴角滑落,不敢置信。
“你们……居然联手。”
雪临默默将剑一抽,走到吕瑛面前,没有解他的穴道,只是淡淡望着他,那最先出现挥掌的女子却将沐染提起,啪啪两个耳巴子扇上去,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竟敢给老娘下|毒,好狠的心肠!好恶的贱人,呸!”
吕瑛终于解开了穴道,假装艰难地翻了个身,侧躺着看了一阵这女子怒撕沐染的戏码,发现对方和雪临生得也挺像的,抬头问:“您亲妹妹?”
雪临似是不想承认自己和对方有血缘关系:“她是你外祖母的三师姐,雪樟。”
和高冷的雪临相比,雪樟是比较泼辣的性子,骂脏话的水平不输吕瑛在南洋、琼崖岛、两广、巴蜀道见过的任何人,骂了一刻钟都不带重样的,吕瑛偏生是个过目不忘的,听了这一刻钟的骂人声,被迫扩充了词汇量。
好不容易等她骂够了,雪樟大步走到吕瑛面前,提起吕瑛的衣领子,打量了一番他的脸。
“倒是个难得的美人,要换成个女的,我非得尝尝你的滋味,罢了。”
她将人一扔,捂着胸口皱眉,咳出一口血:“泽国唯一的继承人在我们手里,就拿这小子去换吕家给我的弟子支持,想来是能稳住吐蕃境内的势力的。”
雪临:“不,交给我的弟子。”
雪樟忍不住骂:“你的弟子都是死鬼了!就留下桑蕊和桑吉两个丫头片子,她们入你门下只有两下,能干个屁事!不如给白松,白松有个小女儿,正好和这小子的年龄配得上,把他送回去前还能配个孩子!”
雪临毫不退让:“桑蕊的年龄也和他配得上!而且他体质不好,年龄太小,现在生的话孩子必然身体不好,我可以将雪山宗宗主的位置传给他,换取他将来身体长成了再给桑蕊一个孩子!”
吕瑛看明白了,雪家这两姐妹之前大约是被沐染下了毒,为了报复,她们联手用吕瑛设局,要抓住沐染,这么一想,恐怕他入吐蕃之后不久,就开始被她们关注了。
而且她们设局时笃信自己对沐染有诱惑,而这份诱惑的源头在于……他的血脉。
雪樟:“你说让他生他就肯?若现在不下手,当心他日后食言!”
雪临:“他是沐跃的后人,人品不需要质疑,我对他又有授业之恩,他必不会负我。”
雪樟卡了一下,不服输:“那就让他给白松的女儿和桑蕊分别留个后,让我们的后辈接着斗!”
吕瑛这时真想插嘴一句,我的人品一点也不好,你们还是质疑一下比较稳妥。
但小人家忍住了。
吕瑛还记得他屠杀粤西道裴家时,裴家家主的遗言就是骂他残忍狡诈,日后必不得好死呢,为什么这两个统治吐蕃多年的女人,居然会觉得一个执掌政权多年的人有人品这种东西,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吕瑛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上吐蕃高原后,的确是没干过什么大缺大德的事,大概是这点给了这两位雪女士造成了错觉。
他侧躺了一阵,发现沐染一直在看着这边,他回了一个微笑,然后在对方见鬼的神情中利索地爬了起来。
随着他的坐起,原本还在争吵的雪临和雪樟一顿,突然一起软倒在地。
吕瑛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感叹:“怎么现在的高手都和燕红琴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放倒的,一点戒心也没有。”
雪临喃喃:“这是阳盛子那个老东西的软骨散,怎么会在你手上的?”
吕瑛好心回道:“自然是因为他退隐江湖后,就住在琼崖岛上了,他和他的弟子们每年都要给我交税呢。”
他站起身,拍打着自己的衣摆,雪樟眯眼看着他:“我记得穴道转移之法只有《天山经》里才有记载,你见过西洛
教教主?”
吕瑛:“何止见过,他是我的……便宜师傅,我从他身上学完了整套《天山经》后就用软骨散放倒了他,又切了他一根手指。”
“所以,我是一个会食言、会说谎、会干各种坏事的的人。”
吕瑛抽了把柳叶镖出来,指着地上三个女子:“你们一个个要把我拉去配种的做法让我心里相当不爽,作为代价,我要你们联手用照月珠送我入先天之境,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顶着她们震惊的目光,吕瑛终于觉得爽了。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