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算特别贵,毕竟好几年了一直租不出去……等等,你疯了吗?”导演张大了嘴巴看着她,却在她认真的表情里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成为那个“冤大头”。
无奈这方面毕竟还是投资人说了算,见宋平非要花这个钱,导演也只能妥协,飞快地一个电话吵醒了负责影视城运作的熟人,在对方的怒吼中将小楼包了下来。随后执意给许疏楼二人绑上威亚和安全绳,做了各种防护设施,以防万一。
眼看再折腾下去,就要明月西沉,辜负了这大好月色,剧组众人这才各就各位,急急开拍。
宋平一身青衣长袍,负手立在屋顶与许疏楼对峙,大家难免心下嘀咕,觉得不管待会儿打得怎么样,这气场摆得倒是很足很像那么回事。
时间有些紧张,容不得反反复复地重拍,好在宋平与先前的演员不同,根本不需要磨合,他和许疏楼自然是有默契的,导演喊了开始后,他抬手就是长剑劈啸而出,带起一道映着月光的剑芒,有如江海凝清光。
虽然明月峰众人都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但他们的剑各有各的气势,大概是与各自的性情有关。最小的师妹白柔霜,与之刚交手的时候会觉得她的剑气是绕骨的柔,打下去,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层刻骨的刚;许疏楼则是一往无前的、压倒性的强大,大部分人与她交手时都忙着担心自己的小命,着实鲜少能分出心神来对她的剑气产生什么感悟;宋平的剑气既非凌厉更非飘逸,似乎是取了中间恰恰好的那个平均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也没有什么花哨的剑招,一切至简。
他一出手,导演就知道这场戏稳了。
有人小声感叹:“宋总居然还真行啊。”
现场自然并没有什么杀气,但众人只看宋平这显得很专业的招式和气场,便下意识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见许疏楼轻轻松松地接下剑招,裙摆一旋,青丝飞扬,从剑影中穿过,纵身一个翻滚,掠到了宋平的背后,然后出鞘了自己的剑,月色映照之下,一瞬间剑光乍起,有若闪电,又如惊雪。
“等等,那一掠是威亚提起来的还是她自己跳的?有没有人在操控威亚?难道是传说中的轻功吗?”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一旁的制片恨不得上手抢过导演的监视器立刻放个回放,好歹是强自按捺住了。
清秋月窟,流水天台,导演控制着主镜头向后撤,将房顶上的二人拉成了一道剪影。
于一片月朗清辉之下,有人恍然想道,这倒真是应了白柔霜那句中二发言——那段惊才绝艳的过往。
除了许疏楼和宋平双剑相击的声音,现场恢复了一片安静,观者仿佛做了一场短暂的梦,被带到了那个仗剑任侠的时代,偶遇了一场畅快尽兴的比拼。
也许比拼结束后,他们这些看客,可以去街尾打上一角酒,晃悠着走过长街,怀着满腔激荡的胸臆睡去,做一场剑客的梦,第二天醒来便对其他人吹嘘自己见到了仙人。
也许心下还会有些许遗憾,因为这样的惊艳,终究只能是惊鸿一瞥的一场偶遇,见证仙人那一瞬间举世无双的风华……
许疏楼自然没能察觉大家如此文艺范儿的胡思乱想,她一边与师弟对招,一边在想剧火了之后,剧组给换的新道具剑的确比之前好用多了,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还挺好看。
眼见时机正好,她对宋平微微颔首,后者会意,纵身一跃而起,双手握住长剑用力劈砍下来,许疏楼横剑架住他的攻势,那一劈砍的余威却未停,让她压碎了屋顶,直直坠了下去。
“啊——”
现场一片尖叫声,导演蹭地从镜头后站了起来,几步狂奔过去,却见宋平挺不好意思地对大家摆了摆手:“别怕,没事,在演戏。”
许疏楼也已经再次蹿上了屋顶:“别慌,都是节目效果。”
“……”导演冲上去确定她没摔出什么好歹后,再顾不上投资人的面子,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你胆子可真大啊,我差点以为全剧组都要跟着你上社会新闻了!”
导演又谴责地看了宋平一眼,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也跟着胡闹。后者心下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似乎从当年到如今,和师姐接触过的人都迅速地接受了她闹腾的人设,并下意识将她身边的师弟妹们视为更靠谱的那一方。
“圆月快要落山了,”许疏楼安抚地对导演笑了笑,“再说,这不是气氛到这儿了吗?”
“……”导演气得猛一跺脚,却不想这废弃小楼的屋顶原本就有点危险,又被许疏楼和宋平这样一砸,哪里还承受得住这一跺,身下屋顶裂开,他身形一晃,险些跌了下去。
下一秒,全剧组的人维持着统一的45度角仰视弧度,痴痴地望着他们的女主拎住导演的衣领,借着威亚绳凌空一荡,揪住导演一同荡向地面。今夜月色太美,许疏楼衣袂飘飞,有如九天仙子月下落凡尘,但荡到近前时,众人发现威亚长度不够,许疏楼看上去很想直接跳下来,但导演在她手里发出了一阵尖厉的嚎叫,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又无奈地荡了回去。原本仙子下凡般的美好画面,此时配上导演张口瞪眼的表情和长啸般的尖叫,又微妙地有两分像是人猿摇荡于藤蔓之间,让众人怔怔地在两种全不相干的幻想中反复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