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负手道“我还有事……”
"爷等等!"林氏不等他迈开步子,飞快阻住了他,"顾倾那傻丫头,晨起出了一趟门,回来就着了风, 今儿病的昏昏沉沉起不来身, 爷既过来了, 要不要去后头瞧一眼? ”
她紧紧盯着薛晟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薛晟垂眼默了一息,指尖轻轻捏按住袖口的澜边。
“不必了。”他说,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雪馆。
林氏坐下来,妩艳的面容隐在半昏半明的灯影间。薛晟还是那个薛晟,冷酷无情,通身没有半点人情味。可她总是有些不安,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她说不清楚,这浓烈的不安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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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阁窗前,薛晟沉默地立在那儿。
书卷摊开在桌上,一页也没能瞧进。
榻上留着姑娘一只耳珰,白银丁香指甲大小,料是昨夜温存时遗下的,此刻落在他掌心里。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分明不在,这间屋中,却仿佛处处有她的影子。薛晟沉默地想,大抵那些诗文词句中的相思,便是这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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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日,府上陆陆续续来客,各家开始相互宴请和走动。
林氏日日被拘在福宁堂,百无聊赖地听各家来访的夫人与老太太话家常。
薛晟没再参与内院的聚宴,他在薛诚的书轩里盘旋了一上午。
”你那个小通房,这些日子怎没见”薛诚握着书卷,半倚在敞开的窗前漫不经心的问他,“是不是除夕夜的舞狮子不好看"
私下夜会去逛集市,以他过来人的经验,应当是感情上突飞猛进向前了一大步,怎会是他五弟这般,闲适自在百无聊赖成这副模样。
薛晟不答,在书架上抽出一本民间白话本子,抬手扬了扬书页,道,“兄长也瞧这些闲书?”
薛诚瞥了眼,含笑道“这怎么算闲书近来书局里头正兴这套本子,听说写书的是个江南秀才,专在各大世家做西席,书里不少素材都是确有其事。你拿去看,这书对别人兴许没什么,对你却是大有裨益。”
薛晟翻了一页,瞧大段的描写都是花园水榭、园林宅景,他把书拿在手上,又找了两本古旧杂集,一并带回凤隐阁去看。
在里间更衣出来,外头收拾书案的雀羽已不见身影,光色透亮的窗前,背身坐着个窈窕的姑娘。
她手持书卷,拿的正是他从薛诚处借来的那本。
午间阳光正好,窗纱薄而半透,那光色一丝不余地笼在她身上,像裹了一重仙气飘飘的轻烟。
她察觉到他的靠近,转过脸来,露出他熟悉的那张明媚笑颜,“五爷怎么不声不响的吓唬人?”
她站起身来,要向他行礼,薛晟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撩袍坐在对面,不动声色拿过倒扣着的那卷话本,淡声道∶“听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么?”
顾倾提起茶壶替他斟了盏茶,眼中含笑,“无碍了,这几天趁病躲懒,屋里的差事耽搁了不少,好在奶奶心善没有责斥。”
薛晟垂眸瞧着她半掩在袖中、扣着茶盏的指头,说什么林氏心善,他是不信的。不过是忙着迎来送往,一时顾不上。她过往数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可想象得到。
单瞧这双满是伤痕的手,便知有多苦。
这般想着,心下便觉凄然。“顾倾,”他抿唇,缓慢斟酌着用词,“不若你留在凤隐阁?不必担心林氏不允,我自与她说……"
顾倾讶然望过来,澄净的眸子一瞬漾开了闪亮的光色,可很快那光芒又熄了下去,她垂眼苦笑,说“如今这般,不是挺好的?我到底是奶奶的丫头……奶奶身边也离不得我。”
身契捏在林氏手上,就是来了凤隐阁当差,林氏想搓磨她,一样有百般机会。
她稍稍靠近些,小心伸出指头扣住薛晟的手,“我知道爷是为我好,可我不想爷因为我和奶奶起争执。现在这般,我已知足的了……”
她这样小意温柔,又主动贴凑,薛晟瞬了瞬眼睫,垂眸望住自己被她牵住的手。
他抬眼去瞧面前的人,杏眼横波,梨涡浅旋,白日里瞧她,更明艳三分。
心中浅浅荡开一重波纹,像是酥痒,又仿佛是灼-烫。他收紧力道,腕间一带,轻易地就把人扯进臂弯。
她低垂了头,耳尖浮上淡淡的春粉,没有挣扎推拒,乖巧温顺的贴服在他怀里,像一朵攀附藤蔓的娇花,红着脸含羞任人予夺。
薛晟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压了压轻滚的喉结,垂头吻她微启的樱唇。
两唇浅凑轻贴,气息再难平稳,她两手虚推在他胸-前,似娇似嗔唤他,“五爷……”
不言声还好,这一唤更令人难抑。平素清爽利落的嗓音,此刻裹着柔柔的春意,缓拖了尾音,撒娇痴缠。
凝眸细看怀里仰面轻喘的姑娘,媚态天成,夺人心魂。他便想到那日写在纸上的两字,顺着她白滑如玉的脸颊一路细细吻去,”……倾城。”
两字唤出,姑娘似浑身震了一震。
薛晟滚烫的唇印在她扬起的下巴上,手掌落在她肩,轻轻一推,二人同倒在绣榻铺就的锦垫上。
细细密密的亲吻,她艰难启唇寻着稀薄的空气,伸掌软软推着男人的肩,仰面承受着他逐渐加深的攻池。
……
不知过了多久,风云暂息。
女孩伏在枕上,鬓发凌乱,启唇断续的喘。
男人面容波澜不兴,半垂眼眸覆住眼底灼烈的星火,他自后拥着姑娘纤细的腰身,下巴贴在她圆润的肩上,“倾城。”
手掌抚过纤细手腕,薄唇轻吻尚未消退的疤痕,“倾城…”
呼吸每一瞬都像在点火,酥酥麻麻糊过手腕,姑娘浑身发软,湿润的眼眸春意荡漾……一声声轻唤烫着耳朵,叫她根本不敢去听。
他似叹了一声,薄唇轻贴在她耳后,低声道∶“过几日我欲出城公干。”
姑娘轻怔,转过身来勾住他的手腕,声音里有丝不舍,“爷几日回来?”
他抬手抹去她嘴角残留的水痕,低眉笑了,“莫如你与我同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