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入冬时节,白炭卖不出去,黑炭他还卖不出去了?
怎么着也得把许怀谦想要的婚礼模样弄出来。
他们在这屋说着话,那屋的王婉婉和陈金虎也同样在说话。
不同的是,他们一个睡床上,一个打地铺。
没办法,太小了,允许他们早恋已经是许怀谦和陈烈酒大度开明了,再允许他们睡在一起,太毁三观了。
“婉婉,以后我也要给你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这次回来,陈金虎发现家里处处都不一样了,再听王婉婉描述他二哥要给大哥一个怎样的婚礼后,就更加意动了。
“没事,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啊。”王婉婉一点都羡慕。
各有各的缘法,大哥那样的人,就该二哥那样的人去配。
像她,这辈子能够拥有像阿虎这样的夫君和大哥二哥小妹这样的家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给你买了只钗子,你看好不好看。”陈金虎这次走镖虽说挣了不少,可给家里人买了礼物来,他也没剩多少了,剩下的钱都在给王婉婉买的这只银钗上,他从怀里摸出来拿给王婉婉。
王婉婉从床上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看,是一只用兰花样式的银衩,不是很精巧,但却很好看。
“很好看。”王婉婉拿起来在头上插了插,大半夜的什么也瞧不见,但就是很开心。
“好看就好。”隔着被子陈金虎都能听见王婉婉开心,见她开心,他就开心。
走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王婉婉。
在想她的一颦一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走镖,他和大哥去寺庙里歇脚,寺庙的客房要比客栈便宜,斋饭也便宜,他们就想住一晚就走。
没想到碰上山匪下山作乱,那天他看到王婉婉穿着一身鹅黄的裙子被山匪掳走,哭得一脸绝望的模样,当即就求了大哥让大哥去救人。
他们走镖的其实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这种山匪作乱只要不打劫到他们头上,最好不要去管。
可陈金虎那天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去救人,想到王婉婉一个弱女子被山匪劫去,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就很想去救。
大哥虽然很不赞同他的举动,但还是答应了去报官。
可是官府太慢了,等他们集结人手去救人,黄花菜都凉了。
迫不得已他只得和大哥带着镖局的人先行上山。
好在这不是一个很大的土匪窝,一群土匪也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几刀就砍伤了。
当大哥把用被子裹着的王婉婉救出来时,陈金虎都不敢想,要是当时再晚一会儿会怎样。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他们把人救出来也于事无补,婉婉的家人居然会因为她被山匪掳走过而不要她。
他倒是想收留,可是他们的小妹还在别人家寄养,收留她又能作何。
没想到大哥看出他的心思了,不知道他跟婉婉说了什么,而后婉婉就擦干净了一脸沮丧的脸,跑到他跟前,坚定地跟他说:“我愿嫁你,永世不悔。”
当时,陈金虎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他只知道,像他这样生下来就跛脚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永远都找不到王婉婉这样小户人家出来的妻子。
她愿意嫁他,这辈子他就会用尽全力去珍惜她。
次日,陈烈酒去卖炭了。
许怀谦从自己的药钱里拿了几两出来叫王婉婉去买红纸,没想到陈金虎率先凑了过来:“二哥,我去吧,外面冷,让婉婉歇着。”
王婉婉听到他这话抬起头,向他露了个腼腆的笑。
许怀谦被他们这对久别重逢的小情侣酸得眼睛疼,宁肯自己的眼睛还瞎着,也坚决不想吃狗粮。
他不知道,平日别人也这样看他和陈烈酒的。
俗话说得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现在也轮到他吃别人狗粮的时候了。
陈金虎跛脚是跛脚,脚程不知道比王婉婉快多少,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许怀谦需要的红纸买了回来:“二哥。”
许怀谦看了看他那长短不一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问他:“你这腿生下来就是这样吗?”
“嗯。”突然被许怀谦这样问,陈金虎也不自卑,他天生就长这样。
这么多年,不知道遭受过多少白眼,他都习惯了,许怀谦只是问询,没有鄙夷。
“你把鞋子脱了,我给你看看。”以前去乡下扶贫的时候,许怀谦也见过不少像陈金虎这样长短不一的腿。
其实生下来要是不是很严重都可以通过手术治疗的,但是贫困山区,连温饱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还有治腿的钱。
陈金虎才十六岁,要是不是很严重的话,放在现代也能治疗。
可惜,在这医学落后的古代,就算有治疗的方法,技术条件也达不到。
但许怀谦还是想看看,看看他的腿有没有跛到很严重的地步,要是还好的话,就算技术达不到,找有名的大夫问问也行,万一呢?
“嗯?”听许怀谦想要看他的腿,陈金虎愣了愣,虽然不清楚许怀谦要做什么,但见许怀谦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还是老老实实把鞋子脱了,两只脚平稳地踩在地上。
很明显的,有一只脚悬空着。
许怀谦摸了摸他的腰,发现他没有任何意动后,面露可惜的神色,已经定型了,没有办法再治疗了。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陈金虎从许怀谦惋惜地表情上看出来了,许怀谦这是有点想给他治腿?
可惜,他大哥早就把他带去各大医馆给大夫看过了,没得治了,要是有得治,他大哥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走镖。
许怀谦看他又重新把鞋穿上,一瘸一拐地走路给他,那张颇为神似陈烈酒的脸向他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心就就堵得慌。
可能他有点爱屋及乌。
看到陈金虎长得很像陈烈酒,天生就对他有所好感。
坐在桌上剪纸的时候,一直在想,好像这种长短不一的腿,是有办法矫正的?
可他接触得很少,不可能还记得那些矫正方式。
这种明明有能力能够帮助家人,却因为他平时接触得很少,没有办法帮助的憋屈感涌上来,叫他心里难受。
因此在家为婚宴做准备的时候,总往陈金虎的腿上看过去。
陈金虎对许怀谦这种想治他的执着觉得莫名其妙,都想让天天在外跑的大哥快些回来,他怀疑二哥,把他当他看了。
后来有一天,陈金虎在脱鞋的时候,许怀谦看着他的鞋,突然说道:“要不我们把鞋做高吧,这只鞋做到与你这只长一点的腿一样高。”
他拿手丈量了一下,陈金虎的腿也没有跛到很严重的地步,没准可以通过高低鞋来改善。
“那样也会很难看的吧。”现在的人都穿草鞋和布鞋,想想一只特别厚的草鞋、布鞋和一只特别薄的草鞋、鞋,怎么看怎么怪异。
“那就做靴子,把加厚的垫子做在靴子里面,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许怀谦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办法。
王婉婉的眼睛一亮:“没准这是一个办法?”说着她从屋里拿出一双靴子来。
陈金虎有靴子,但因为腿的原因,他从来不穿,只穿布鞋,这样鞋坏得再快,也不心疼。
王婉婉拿了靴子出来,又拿了些软布照着陈金虎空缺的腿的高度裁剪出一个垫子。
可惜,把这个垫子塞进去,人的脚就进不去了。
陈金虎一看这样,都想让他俩别折腾了,许怀谦却固执道:“去定制一双!”
不是他非要这样,他总觉得陈金虎年纪还小,能矫正为什么不矫正,总比以后彻底残废了好。
而且他要走镖,这样瘸着腿走路,对他的腿负荷也很大。
靴子的做工很复杂,王婉婉做不出来,只能到县里的鞋店订制了一双。
鞋店老板对他们订制这种靴子感到莫名其妙,但人家肯花钱,就算不愿意,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做了一双。
等靴子一拿回来,许怀谦就让陈金虎试穿了一下。
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毕竟,两只鞋子的高度不一,重量也不一样,但等他多练习几次,慢慢地走平稳后,就发现不一样了。
“平了!平了!平了!”王婉婉是最开心的,她一点点地看着陈金虎从一瘸一瘸到每一步都走平顺了,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走路了。
要是他自己不说他瘸腿,根本就没人知道他腿是瘸的。
“真的吗?”陈金虎向王婉婉问去,没有等人高的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可能因为习惯的原因,他还觉得自己是跛的。
“真的,真的,阿虎,你不跛了!”王婉婉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见到阿虎不跛的模样。
“好看吗?”面上一直带笑的陈金虎顿时紧张了起来,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了两步,向王婉婉问道。
“好看!”王婉婉像个小迷妹一样使劲点头,“像个谦谦君子一样!”
到底还是小孩,嘴上说着不在乎,但等王婉婉告诉他,他不跛的时候,陈金虎那张本就一直带笑的脸笑得更灿烂了。
他目光明亮地走到许怀谦面前,感激道:“谢谢二哥!”
“一家人,谢什么。”许怀谦看他能像个平常人一样走路了,自己也开心。
终于不用每天晚上都梦到他家阿酒摔跤了。
天知道,他见陈金虎顶着一张跟陈烈酒很像的一张脸一瘸一拐的模样,都好像在看他家阿酒一瘸一拐的模样。
他倒不是嫌弃残疾,他主要是想到他家阿酒做什么都急,要是快走两步,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
“你多练习练习,习惯了穿这种鞋子走路就好,”许怀谦拍拍他的肩膀,“叫婉婉去县里多给你定做些鞋,以后走路,也不会伤到腿了。”
“嗯。”陈金虎把头点得十分重,脸上的喜气掩都掩饰不住,从今往后他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许怀谦不爱出门,村里人没人知道他眼睛好了,陈金虎却是天天在外晃悠的。
他刚回来时,大家看他一个多英俊的孩子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知道有多惋惜,好在他家大哥有本事,早早地就给他找了个媳妇,不然这辈子娶妻怕是困难了。
到后来,他们看着看着,就在他们都看到快要习惯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陈金虎居然不跛了!
这可把村里人给震惊坏了!怎么突然就不跛了?
陈金虎没把鞋上的文章说给别人听,只是笑道:“我二哥给我治好的!”
哎哟,这可不得了!
这许怀谦本事怎么这么大呢,会读书、会挣钱,还会治病哩!
怪不得自从他去了陈家,陈家日子开始蒸蒸日上了!
要问谁最后悔?!
那就莫过于许怀谦的本家,许家了。
许爷爷,许奶奶坐在高堂上,听着屋子外面嗑牙唠闲的人又在说许怀谦怎样怎样,想着村里人不少都能去许怀谦哪里买鸡苗还能去帮陈烈酒修路挣钱,就他们家越过越穷,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当初我就说把二郎拿去抵债不妥吧,看看,现在好处都是别人家的了!”
许家一众人不说话了,全都拿眼神看着马翠芬和许大郎两人。
这个注意是他俩出的。
现在许怀谦每过好一分,他们心里就不是滋味一分,尤其是马翠芬日夜想起来许怀谦说那孵小鸡和烧炭的法子原本是要给她家的,听到别人说陈氏宗族的人今年烧炭赚了多少多少,她就梗得饭都吃不下,现在人消瘦得都快不成样子了。
许大郎还好,他就是个混的,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抵出去,他那高昂的药钱我们也支付不起。”
随着陈烈酒不断的挣大钱,红媒婆的大嘴巴也憋不住了,早就在村里说开了,许怀谦那个病秧子没那么好养,要日日人参燕窝的喂着才能好,那陈烈酒可不拼命了命的要赚钱么。
村里人这才恍然大悟,要是他们赚大钱了,特定买人回来当大爷了,而那陈烈酒都挣多少钱了都,多现在连块地都没有买,原来钱都给许怀谦吃药了。
不过,吃药也值得啊!
一个这么会想办法挣钱还有功名的病秧子,换成他们,他们也乐意养着。
许家人想到许怀谦的药钱都不说话了,许爷爷默了默:“要不我们去找二郎,要他也给我我们出个赚钱的注意?”
许大伯诧异道:“他会说么?”
“我好歹是他爷爷,”许爷爷想到以前许怀谦还算对他尊敬,“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是要他出个挣钱的法子,又不是要他命。”
马翠芬眼睛亮了亮:“那你老人家去试试?”
许家人的算计,许怀谦不知道,他这会儿正忙着布置婚宴。
大红的双喜络子挂满许家的每一扇窗户,用红纸剪的红双喜贴得到处都是,院子里还拉起绳子,绳子上挂满了许怀谦剪的他和陈烈酒两人拜堂成亲的小人。
叫路过的人看一眼都觉得好喜庆,好隆重,越发地想要来吃婚宴。
他在布置的婚宴的时候,他的朋友们也各自带着事儿的向他家进发了。